胭脂山金烬

第109章(第3页)

兰佩躺在榻上,猛地拽住他臂上的铠甲,急道:“你要去哪?”

冒顿轻拍着她的手,唇角一弯,柔声安抚道:“我找军中巫医来替你疗伤,很快便回。”

兰佩这才松手,目送他俊挺的背影消失在船舱外。

耳边,浪涛声阵阵,船身微微颠簸,缓缓驶向已被匈奴收复的河南地,兰佩盯着榻上轻柔飘摇的帷帐,直觉得自己仿佛身处梦境中不真实。

在她将死的一刻,他来了。

这一次,鸣镝声响在刀落之前,他不远万里赶来,终在危急关头救下了她。

她被洪水冲走时,他正领兵在外,彼此断了联系的一个多月里,除去在奢延城外的那次,她从未对他能赶来救她存过奢望,他又是如何自西域一路追来,在中原赵地寻到,并救了她?

兰佩脑中疑问不断,这边巫医已跟在冒顿身后走进舱室,开始替她清理包扎伤口。

“此药膏每日早晚抹在伤处,十日内伤口便可结痂,到时奴再为大阏氏换一副生肌除疤的药膏,尽量不让大阏氏落疤。”

“不是尽量,是务必。”

冒顿沉声说完,打发巫医出去,关上舱门,回身返至榻边,见兰佩斜靠榻沿,已半坐起身。

“坐着作甚,快躺下。”

冒顿赶紧俯身过去,想将她放平,身体刚前倾至榻沿,便被她勾着脖子,紧紧抱住。

“冒顿,”兰佩对着他的耳根,轻轻呢喃:“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冒顿被她紧搂的身子明显一僵,垂在两侧的双臂情不自禁地自后环上她纤细的腰肢,听她语带哽咽,自他耳边唔囔着:“谢谢你......”

冒顿此刻心中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夹带着若是再晚一步,便要与她天人永隔的后怕,平日里口若悬河的一张嘴,一时竟塞住了,怔了半晌,方讷讷吐出了一句:“是我要谢谢你......”

谢谢你还活着。

谢谢你,没有狠心弃我而去。

兰佩拭开眼角的泪,从他怀中直起身,端起他的脸,原是想好好看一看他,结果竟见他一双眼窝泛红,面颊上已纵布泪水。

“蓁蓁,都是我不好,总是有心无力,无法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保护你,次次让你独自一人身处险境,我能号令千军,一统漠北,可在你面前,始终是个最最无用的男人!”

兰佩擡颌,吻上他面颊上滚落的一滴热泪:“可这一次,又是你这个自诩最最无用的男人救了我,若不是你,我恐怕已经......”

未说完的话,被他以吻堵住了唇。咸咸的泪水,浸在两人唇舌之间,亦苦,亦甜,亦是满满的心酸与蚀骨的思念。

两人鼻息纠缠,正吻到浓情处,舱外有人斗胆通传:“大单于、大阏氏,船已靠岸,河南地到了。”

“知道了。”

冒顿依依不舍地分开与她黏到一处的双唇,替她整了整已经被他不安分的大掌拨开的衣襟,哑声道:“下船吧。”

兰佩点头,下榻起身时腿一软,被他伸臂一拦,整个人又扑入他怀里,她赶紧挣扎着待要起身,听他贴耳戏谑:“怎么,想让我抱着出去?”

兰佩耳根一红,连连摇头:“不用,我自己能走。”

冒顿却不依不饶起来:“瞎逞什么能,明明走不了。”

说着,面色含笑,已将她腾空抱起,如何登的船舱,又如何下船出去。

兰佩拗他不过,又贪恋这历经生死久别之后被他搂抱的安全感,只做自己所受惊吓过度,身上有伤,身体虚弱得无法下地行走,便也心安理得地被他抱出了船舱,直到看见候在岸边,那一眼望不到边的黑压压的骑兵护卫,以及一前一后等着大单于和大阏氏大驾的赵实和赵绮兄妹,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原来冒顿是有意而为之。

就算她腿脚利索,他也会以这个姿势将她带到赵实面前。

男人的小肚鸡肠一如既往。

可怎么办,她喜欢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