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浮舟问剑（五）

朝云殿内，“书楼”执事庄诚、“祠堂”执事晏格、“讲室”执事欧阳致、“斋舍”执事卢修正自端坐商议要事，忽听门徒来报：书院副山长柳续与“青锋令使”展梅一道回山来了。

四人神情微凛，先前一众人从舂山归返华山的途中，燕寄羽便对柳续与展梅另有吩咐，将他二人先行遣走，致使众人在遭遇“天风峡”、“木余刀”等门派突袭时少了两大高手，颇吃了些亏，时至今日，此二人终于归返，庄诚轻轻吁了口气，道：“快请柳副山长与展兄到朝云殿叙话。”

那门徒领命快步去了，庄诚等四人相顾一眼，继续商议了一阵，不约而同地想起郭正来，欧阳致叹道：“倘若郭师兄尚在，也不知他此刻会不会……”

“世上道路都是越走越偏狭，又哪容得下这许多‘倘若’。”庄诚轻轻摇头，起身道，“三位师弟，咱们去迎接柳副山长吧。”

四人来到殿外，朝着山下走出不远，便见柳续、展梅快步拾级而上，旁边跟着一个面貌拘谨的年轻书生，却是燕寄羽的徒儿叶凉。

庄诚躬身与柳、展见礼，诸人寒暄了几句，随后庄诚才侧头问道：“叶师侄，你怎么也在这里？”

叶凉道：“弟子在山脚帮着几位师兄劈柴，遇见柳副山长与展前辈……”

展梅接口微笑道：“我从前与叶兄弟有过数面之缘，刚才撞见他劈柴劈得冒汗，便招呼他过来叙叙旧，歇息片刻。”

庄诚道：“原来如此。”看向叶凉，微一皱眉，又道，“叶师侄，你是燕山长的亲传爱徒，平日里便该多多研读诗书、修练武功才是，又何需去做这等劈柴的粗活？”

叶凉道：“是，弟子遵命。”犹豫一会儿，又忍不住照实道，“庄师伯，弟子虽也说不清缘由，但其实弟子挺喜欢……挺喜欢劈柴的。”

庄诚闻言摇头不语，心说：“难道燕山长的闭门弟子，喜好竟是劈柴么，唉，此话若传扬到江湖上，未免贻笑各派。”

随后，几人向着朝云殿走去，庄诚见展梅与叶凉投缘，便让叶凉也跟着伺候。

到得殿内，柳续神情微讶，道：“燕山长不在么？我与展兄还须向他复命。”

庄诚苦笑道：“不错，燕山长眼下不在华山。”随即解释了几句，原来老山长柳空图久居昆仑，已经十余年没在江湖上走动，回到华山不久便闹着要去江南瞧瞧，如今他心性颇有些迷糊固执，燕寄羽拗不过师父，便陪着他南下游玩去了。

柳续一怔，与展梅对视一瞬，道：“原来如此。”他出身洛州柳家，柳空图是他同族的长辈，他此番回山本来有事要请教柳空图，却不料柳空图竟去了江南。

几人喝了口茶水，庄诚问道：“先前听燕山长说，柳副山长与展兄是到岳州去了，不知这一路上可还顺利么？”

柳续道：“多谢庄兄挂怀，此行倒还算顺当。”

庄诚点了点头，未及开口，卢修忽而怪声道：“早前燕山长不是已派了‘白鹤剑’的徐开霁去岳州么，怎么又让柳副山长和展兄也去？”

卢修为人乖僻，平素阴沉着脸，任何寻常话语到了他的嘴里，都显得有些阴阳怪气，柳续熟知他性情，闻言也不以为忤，只微笑道：“徐兄性子疏懒，行路极慢，我与展兄赶到岳州时，徐兄却还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