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阴烛诡计
苏昭的指尖在裴砚掌心的伤口上顿了顿。
药汁浸过粗麻布条时,他能感觉到她手腕微微发颤——像极了三年前雪夜,她蹲在柴房外给他送姜茶,被苏凌的狗撞翻碗盏时的模样。
那时候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只会流口水的傻子,直到她用冻红的手捧住他的脸,说\"裴郎别怕,我护着你\"。
\"疼吗?\"她仰起脸,月光从窗纸破洞漏进来,在她眼尾镀了层碎银。
后颈的血脉印记还在发烫,隔着半寸布料灼着他的手背,\"我、我轻点......\"
裴砚望着她睫毛上未落的汗珠,突然咧嘴笑出口水:\"不疼不疼,昭昭手软软的,比阿福揉面还舒服。\"他故意用袖子蹭了蹭下巴,袖口的破洞刚好遮住藏在指缝里的问魂宗秘纹——刚才在鬼市巷口,林九的引魂灯扫过他时,那道烙着\"逆\"字的左脸突然扭曲成青面鬼相,他分明听见对方用只有他们能听懂的宗内隐语说:\"当年那把火烧得不够透,连问魂宗的丧家犬都留了条命。\"
苏昭突然攥紧了他的手腕。
\"裴郎。\"她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听见了什么常人听不见的声音,\"你听见铃铛声了吗?\"
铜铃。
裴砚的后颈瞬间绷成弓弦。
他记得鬼市红姨腕子上的银铃,记得苏凌佩刀上的铜铃,更记得十年前问魂宗被灭那晚,带头屠宗的方砚舟腰间挂的,正是这样一串碎玉铜铃。
\"哪有什么铃铛。\"他扯了扯她的发梢,傻气地眨眨眼,\"许是昭昭太累了,明儿我去厨房给你偷糖霜糕?\"
苏昭盯着他发顶翘起的呆毛看了片刻,忽然扑过来抱住他。
她的血脉之力在皮肤下翻涌,像有团活物在她胸腔里撞来撞去——那是阿福的生魂,被林九用禁术抽离后,残魂附着在她血脉里。\"裴郎,\"她的声音闷在他肩窝,\"我总觉得...阿福还活着。\"
裴砚的手指在她背上轻轻拍着,指甲却掐进掌心的伤口。
他能感觉到苏昭血脉里那缕残魂的温度,比寻常生魂灼热三倍——林九要的根本不是阿福,是借阿福引苏昭入套。
而苏凌刚才用刀尖抵住他下巴时,刀鞘上的铜铃响了七下,和红姨说\"有贵客\"时的铃语一模一样。
\"睡吧。\"他哄着她躺下,替她掖好被角,\"等明儿......\"
等明儿?等明儿林九的引魂灯就该吸够生魂了。
裴砚站在檐下望着血月。
镇灵碑的紫斑又扩散了一圈,像腐烂的伤口在月光下渗着黑血。
他摸了摸怀里的护心镜——那是苏昭十二岁时用攒了半年的零钱换铜匠打的,说要\"护着裴郎心口的傻气\"。
此刻镜面上凝着层薄霜,倒映着他褪去痴傻的脸。
子时三刻,苏昭的呼吸变得绵长。
裴砚蹲在床头看了她片刻,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后颈的血脉印记。
那印记是朵半开的曼陀罗,此刻正随着她的心跳泛着幽蓝的光——妖神之女的血脉,连问魂宗残卷里都只敢用\"祸世\"二字形容。
林九要的,应该就是这血脉来增幅引魂灯,好让蚀日之力穿透镇灵碑。
他转身时,窗台上的铜灯突然爆了灯花。
地下鬼市的入口在染坊后巷的枯井里。
裴砚沿着井壁的青苔往下爬,指尖触到砖缝里嵌着的问魂宗秘符——林九果然在这里布了局。
井底的腐臭混着血月的腥气涌上来,他屏住呼吸,解开腰间的问魂铃,用禁术将自己的生魂气息裹成团,像块沉在河底的石头。
鬼市的灯笼是血红色的。
林九站在最中央的摊位前,左脸的\"逆\"字烙痕在火光下泛着青黑。
他面前摆着七颗妖丹,每颗都裹着层淡青色的雾气——那不是妖丹,是被抽离生魂的活人魂魄,封在妖丹壳里当饵。
\"各位乡邻,\"林九的声音像浸了水的破锣,\"这妖丹吞下去能开灵智,往后见着邪祟都能绕着走。
只要......\"他的目光扫过人群里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只要把您家小娃娃的生辰八字写在这黄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