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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烟罗,红花轿,纸灵牌,青光绕。

阴冥婚,鸳鸯笑,牵长绸,亡魂叫。

拜天拜地拜夫婿,祭生祭死祭新娘。

这一天对月余川来说实在算不上是个好日子,先是被迫跟鬼来了场假惺惺的“婚礼”,自己分明就是掌管缘分婚姻的神仙,却被掌管冥婚的鬼女给拿捏住了,若是传出去自己这脸不要也罢。

再是甫一进镜月墟,阴息鬼气缠身,像是被生生扼住了喉咙,难以喘息,

这还只是三重地,就已经如此难受,看来位居九重地的冥府更是去不得了,月余川深吸着气咳了几声,暗想。

镜月墟,如其名,镜花水月。无边的只有平湖,映照着上下两个世界。一轮大得奇异的玄月悬挂天边,袅绕着紫红的云烟。

一切都不合理,桃树生长在水底,显得整个镜湖都带了灼灼桃花色,落下的花瓣慢悠悠漂浮在湖面,月照粼水浮花,一场繁华旧梦。

商女送他们进镜月墟的时候,让他们牵了红绸,免得失散。轻雾缭绕,他看得不真切,不确定孟往的情况,只好扯了扯牵着的红色长绸。

红绸那头的孟往沿着长绸从迷蒙雾气中走来,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水面上的月余川,细碎的花瓣散落。

在鬼域,二人都卸下了凡人的伪装,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对方真正的样子。

他白发青衣,面容清冷,深幽碧色的眼眸静若秋潭,长眉弱柳,一川黄泉烟雨,几多长恨重愁。

一步步走来,踩过的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他像极了地狱中盛开的荼蘼,韶华胜极,风华不尽,却无时无刻不显出末路之美,寂寥无边。

鬼见笑,荼蘼了。

睫羽轻颤,孟往垂眸看他,他当真是被桃花和月色眷顾的神仙,即使是在鬼域,也挡不住他作为仙人的飘逸俊美。他生得冶艳,五官却很柔和,浅桃色的眸华潋滟,月光投下斑驳清影。

只是受阴气的残害,免不了苍白了几分。

“我后悔了,”月余川撑了撑水面,慢慢站起来,“我现在这个状态,你要是真想把我踹进深渊,简直轻而易举。”

“嗯,”孟往点头,也不谦虚,“你说得对。”

摇了摇牵着的红绸子,许是觉得拿在手中太麻烦了,孟往索性将它系在了腰间。道:“镜月墟太难走了,先去抓几个小鬼来带带路。”

说完转身就走,月余川算是被扯着向前,被迫跟上。不满地轻哼一声,现在怎么这么像是……被牵着鼻子走?原来自己就是个用来凑数的工具人?

镜月墟千变万化,早就与从前不同,即使孟往曾经来过,现在也是见不着半点曾经的影子。走了一会儿,眼前却仍旧无边无涯,不知何处。

别说是找小鬼,连个魂儿都没见着。

“我说孟大人,这里好歹是秘境,咱们能不能换个稍微严谨点的方式,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月余川又扯了扯红绸,怅然道。

“多嘴。”孟往擡手结出一道符印,反手挥向深深浅浅的迷雾间。他微微眯眼,这里的雾气看似随意飘动,实则遵循着阴阳交感的规律,编织着巨大繁乱的迷网。

这一段路,可也不能白走啊,不然怎么衍算得这重重迷雾下的解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