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礼
尸族长司前面跟月余川争斗时受了创,状况已经不稳。孟往仅凭三魂与其对抗,僵持了一会儿尸族长司还是渐渐落了下风。
月余川护着他的鬼身,巫穆柯族人维持着大阵对抗鬼兵,而他不能再拖得更久,应该做个了结。
他步步紧逼,好不容易挑了个破绽,趁机就要夺灵。尸族长司心知自己将近强弩之末,索性拼一把,跟孟往一样抽魂而出,分成千丝万缕,魂魄疾疾如流箭般齐发,朝孟往的鬼身射去。
孟往也没想到会有此一出,尸族长司竟如此不顾后果,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尸族长司抽了魂,鬼身空置,但他是元鬼,不曾为人,要夺舍的话更为艰难。那些原本争夺孟往鬼身的阴魂估计也明白了局势的瞬息万变,尸族长司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思来给他们兜底,便只好慢悠悠散了,趁着中元未过继续游荡人间,捡一些阳人烧来的纸钱。
魂魄乃精粹之物,若用以攻击则威力无比,只是风险也大得出奇。灵魂之箭万箭齐发,月余川暗道不好,尽力护住孟往,可惜差了分毫,疾速窜来的流箭擦过了孟往的手臂,浅淡的幽光涌入他的身体。
尚被月余川揽着的“孟往”睁开了眼,擡手抚上他的脖颈。警铃大作,意识到不对,月余川一把推开他,一支骨箭从他脖颈边擦过,划出一道细微的伤口。
“好敏锐啊。”孟往嗤笑一声。
月余川脸色一沉,眸中藏了冷芒,一把扼住他的脖颈,忽而意识到这是孟往的身体,又极快地松开手:“离开他!”
“怎么了,舍不得?”他挑开脸上蒙着的黑布,露出清冷出挑的容颜,“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谁能想到权倾冥府的孟大人,竟然跟一个仙人感情甚笃。你待他颇有几分真意,可你知道他是谁吗?”
“够了。”月余川无意跟他继续耗,自己千防万防,紧张得头都疼了,竟然还是中了诡计让孟往被夺了去,“你未免太看不起仙家了,纵算你夺了他的鬼身,也逃不掉。”
“那怎么办?”他擡起手作势细细端详,语气不善,“多么漂亮的手,就是不知道若是失去几根手指,是不是也这么好看。或者……”说着又抚上脸颊,“在这样绝美的脸上划上几刀,也很有趣啊。”
月余川攥紧了手指。
见月余川无可奈何,他更是得意,便道:“我可以离开他,也可以告诉你关于他的事情,但你要替我杀了翎凌,并且确保我安全离开巫穆柯。”
……
孟往很生气,不过是抽魂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一会儿,就被某个阴邪小人鸠占鹊巢夺了舍,没了鬼身那不就成了最低等的孤魂野鬼?
他一气之下飘到尸族长司空置的鬼身跟前打算反过来把他给夺了。可是转念一想,尸族长司的身体哪有自己的好,夺了又有什么用处?
况且尸族长司既然用此险招,自然是不怕他反夺。
他已经没有再继续保持残影的状态,幽幽三魂直接被气得擦出了电火花。今天就算是撞破脑袋,也要把自己夺回来!
……
月余川寻思,孟往只抽了三魂,还尚存了七魄在体内,应该没有那么容易着道。回头望了一眼,族人还在对付众鬼兵,他们的坚韧与信念让他们渐渐占了上风。
若非占据着孟往的身体,尸族长司可以说是大势已去。
他正在考虑,本想假意答应尸族长司的要求暂时稳住他,却见孟往的三魂飘飘忽忽过来,围着自己绕了几圈,又围着被夺了的身体绕了几圈,最后停留在头顶,像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他略一沉吟,揣测孟往的意思,虽然心中生了一种猜测,却拿不准。瞥了一眼孟往无处安放的三魂,心一横决定赌一把。
不顾他的反抗,强行擡起孟往的脸,额头相抵……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孟往的灵识海,虽然孟往被夺舍了,但也没有夺完全,灵识海应该是没有换的。
这里是一如既往的战损之色,玄黄锁链参差交错,青焰漫天,禁锢着数不清的符纸经咒。
还有他上次来的时候种下的一株桃树,没有阳光雨露的照拂,小桃树长得不算好,但仍旧坚韧而充满希望。
这些遍布的血色符咒,他现在明白了,是孟往给归觅背劫留下的证明。每背一次无定命劫,灵识海里就多这么一道符咒,永不停歇。
但他不是来这里回忆过去的,擡手果断撕下一道符纸,一道凶光乍现将他逼出了孟往的灵识海。
他缓了口气,见那假孟往面露痛苦之色,心里有些打鼓,也不知道孟往是不是这个意思,自己有没有赌对。
而孟往趁着尸族长司受痛之际,朝着自己眉心疾速撞了进去,硬生生将尸族长司的魂魄撞飞出去。
要承认月余川的悟性,这么抽象的暗示都能够理解到,撕一道无定命劫的符纸,那符咒镇住的痛苦便又重新涌上来,而他只要趁尸族长司状态不稳的时候夺回自己的鬼体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