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安(第2页)

后来杀生盘降下,燕煌中的战士无一幸免,宣微丧命后那几许阴脉也被埋葬在燕煌岭之中。此事无任何人知晓,后来那几许阴脉又机缘巧合地被文起封在了蝎血封之下,才因此被他借来布局——

天阳地阴,被埋葬在燕煌的百万年,这几息阴脉又不断吸纳了土地的阴力,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反而愈发强劲。

此前星脉受极阴之力冲击,让众神以为是晤虞将在错觉寺重新降世,便是他利用错觉寺的这些阴脉达到的,这也是他布局的开始。

而如今蝎血封破,他仍然要想办法维持晤虞存在的假象,封破之后阴脉冲天,这弥天的阴厉之气不止来自于死魂灵,也来自于他自己。

他跟诸神本是没有合作的基础的,只是因为在他的筹划之下,晤虞被划定在了文起息宿一方。他们也因此在这样微妙的环境之下达成一致。

阴脉冲天,的确是晤虞的手笔无疑,这样才能让众神继续跟他合作,为他利用,最后将文起息宿和晤虞一起剿杀。

他再也无法忍受阴命大祭司这个身份所带来的灾难了,唯有彻彻底底地摆脱,他才能重获新生。

但现在他必须再撑一会儿,多撑一会儿。

这些燕煌之战的牺牲者虽然死了,但吸收了这么久的凡人活气,便也被激发了活力和记忆,重新被生前的爱恨所支配。比之普通死魂灵强大得多,也难缠得多,尤其是还只针对他。

冲天的怨念化作锐利的锋芒,锥心刺骨,实实在在地对他造成了伤害,孟往状况不稳定,喉中涌起一股血的腥甜,溢出一阵破碎的咳嗽声。

素白的绢帕拭过唇角,留下一道血的颜色。孟往盯着绢帕上的血思索片刻,又将目光落远。

这只是流血的开始,连绵的战火声充斥着耳膜,一刻不歇,他终于说:“吕黯,这是我的劫……”
吕黯淡了淡眸色,咂咂嘴想安慰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却听见他又说,“你去月余川那边跟他说,天庭和阿修罗请他替我看顾着,其他人……我信不过。”

他需要确保天庭和阿修罗是向着他的,因此需要一个人在神方替他盯梢,有月余川在,能安心许多。

但吕黯陪伴他多年,知他心思,早已从这表面的利益中窥出了别的什么——他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将月余川支开,他如今饱受死魂灵怨气的攻击和折磨,这般情景,不必让月余川看见。

更何况这牵扯到晤虞,万一月余川从他的异常中联想到了什么,只会徒增事端。反正此时,月余川离他越远越好。

吕黯举步离开,要去月余川那边传信,一掀开帘子却跟游倾照了个正面。二人皆是一怔,游倾才轻声跟他知会道:“主事大人在吧,尊上让我来传话。”

孟往在帐中闻着声,连忙掩藏好自己的病态,将染血的绢帕藏在袖子里,像个没事人一般,让游倾进来。

游倾进帐来打量了他几眼,好像比素日里要苍白一些,沉冷得过分,却也并未多说什么,径直道:“主事大人,尊上留守在天庭一边,不能来您这里,便将桃花源的兵力都留在您身边了,望安好。”

如此这般,吕黯也就不必再去跟月余川传信了,月余川已经自觉留守天庭一边,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孟往轻轻笑了笑,阴冷的气质柔和了一些,道:“我身边有轮回司和阴曹司,几方交战,他也不轻松,桃花源的势力让他自己留在身边吧,望安。”

他曾经杯酒释兵权,想借用月余川的势力,但那时是不希望出动过多的鬼兵,不要惊扰了人间。只不过后来局势变化,早已将人间惊动了,便失去了借兵的需要,他也就将轮回司的势力调过来了。

而此时战事吃紧,任谁都有危险,月余川也不例外,他不敢将桃花源的兵力挪作私用。

见他推辞,游倾毫不意外,仿佛早已料到了他的反应一般,继续说道:“主事大人,尊上说天庭有自己的立场,跟您不完全相合,您还是答应下来比较好。”

是了,天庭有自己的立场,一切以人间为重,故而要除掉晤虞。但在天庭眼中,孟往只是要除掉文起和息宿罢了,他们的合作只是因为刚好敌对的三人在一方。

说到底,合作也可以叫做互相利用,若是神方有事,只要不影响自己的目的孟往都可以袖手旁观。同样的道理,神方也是一样的。

所以,神方只跟孟往合作,但不保护他。而作为此战的最大主角,孟往才是最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