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页)

寂寞又温暖。

这时旁边有人拍拍安常,安常惊得肩膀一跳,才想起边上还坐着柯蘅。

明丽的脸越过她身体,笑着往窗边探:“你看什么呢?”

安常忽然格外不想柯蘅看到南潇雪。

倒不是她怕偷看南潇雪这事被抓包,南潇雪本来就是大明星啊,看看怎么了。

这时,好像因着前方拥堵的车辆终于疏通了,商淇一脚油门提高车速。

黑色奔驰倏然消失,等柯蘅探身过来看的时候,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安常松了口气。

带着还未平复的怦然心跳,尽量以平静语气回答柯蘅:“随便看看。”

她只是不想有人打破方才的那一幕,无论是柯蘅,还是其他任何人。

光影如奇迹般勾勒出的那张老旧明信片,正面印着某个无悲无喜的侧影,背面一条条空白的横线上是安常还未来得及写下、或许也再不会写下的心里话。

让她一个人收藏就好。

柯蘅笑道:“我觉得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

“怎么?”

“无论做什么的时候,甚至什么都不做的时候,总显得专注而认真。”

“有吗?”

“有啊。”柯蘅挑着唇角:“有时你这么瞧着人,总让人感觉自己很被重视似的。”

安常不知怎么接话下去,所幸柯蘅也没再往深了聊。

掏出一对蓝牙耳机:“听会儿歌吧,还有段路才能到呢。”

把其中一只递给安常:“听么?我歌单不错的。”

安常犹豫了下,摇头。

歌单是太过私人的东西,安常想起刚才柯蘅探身过来时南潇雪最后看她的那一眼,忽然觉得自己不能与柯蘅共享。

那样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里,到底包含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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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巴开到ktv门前,安常跟着柯蘅下车,柯蘅笑着问她:“你都唱什么歌?”

安常:“我从来不唱歌。”

踏出车门,远远望见商淇的黑色奔驰停在门前另一端,看她们还没到,没急着下车,这时才与南潇雪和倪漫一同下来。

南潇雪还是那瓷青色旗袍,只是来公共场合大抵怕惹人瞩目,外面罩了件商务衬衫,扣子松垮垮的,下摆在腰际松松的打个结。

浓密的黑长直发垂在肩头,露出半只方才安常打量过的耳朵。

这时下半身的旗袍,变作了裹着她纤长双腿的一字裙,搭配着衬衫又是截然不同的风情。

所幸这ktv会员制,客人少,借着夜色遮掩,南潇雪倒也不必戴上帽子口罩。

她轻摆着腰肢,好似还在精魄的角色里,却丝毫不见卖弄,只有一点点媚气从沉稳清冷的表象下钻出来,丝丝缕缕的往外溢。

安常只往南潇雪那边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但她收回得形同虚设,她全程不看南潇雪,却全程在感知南潇雪走向她这边。

高耸路灯洒落的灯光如暖橘色的玻璃弹珠,来回跳跃在两人之间。

安常只知道柯蘅在与她聊天,聊了些什么全不记得了,但她格外主动的絮絮说着话,间或笑一下,露出算不上虎牙的那枚小尖牙。

手指蜷着,指甲嵌进掌心的肉里。

她觉得南潇雪在看她,不知是否她的错觉。但若真是这样,她莫名想让南潇雪看到她与柯蘅的热络。

她的注意力,并非只放在南潇雪身上。

她身边的大明星,也并非只有南潇雪一人。

这是何等卑劣的小心思。

安常忽然想,若她怪责南潇雪利用她,难道这一刻的她没有利用柯蘅吗?

哪里算得清。

一阵心虚让安常渐渐沉默下去。

“安小姐。”

那道清冷声音响起时安常一怔。

她或许感到南潇雪在看她,却绝没想到南潇雪会开口叫她,好像空气中一根隐形的琴弦忽然被抹满了显形粉,令所有人都能看见那本不为人知的震颤。

所有人好像谈笑如常,可安常感觉她们的背后都长满了眼睛。

安常回过头,看见南潇雪在她身后隔着段距离,走得袅娜聘婷。

她跟柯蘅说:“那你先进去吧。”

柯蘅跟着望了南潇雪一眼,没说什么,点点头走了。

南潇雪、商淇和倪漫一行是从停车场另一端走过来的,因此拖在最后,安常站在门口等时,所有人路过她身边,目光都往她身上落,让她觉得自己像湍流中不断被冲刷的顽石。

她不太自在,双手插进牛仔裤兜,却也没走开。

等所有人都钻进ktv后,南潇雪终于走到她身边。

却径直路过,一句话都没有。

安常又一愣,瞬间只剩她一个人站在门口,晒着灯光和月光。

她手指拧了拧牛仔裤兜的内衬,又掏出来,快走两步跟上去:“喂。”

“喂!”

南潇雪这才驻足,回眸淡淡瞧着她。

商淇跟着看了眼,那样的目光让安常走向南潇雪的脚步变慢。

商淇和倪漫先进包间去了,只剩南潇雪一人立在走廊,不算明亮的灯光在她白皙的脸上凝出暗影。

安常质问的话少了些气势:“你叫我干嘛?”

南潇雪若诚心不想回答,可直接说“随便叫叫”,或干脆挑明“逗你”。

她却没这么说,反问一句:“你说呢?”

撇下安常,跟着商淇她们钻入包间里去了。

安常在门口站了会儿才进去,长长半弧形的软皮沙发上,人人都已坐好自己的位置了。

她有些害怕这样社交的场合,人群好像天然就会分成好几拨,而她哪一拨都不属于,更凸显出格格不入。

南潇雪淡淡坐在商淇身边,眼皮都没擡一下。

倒是柯蘅热情叫她:“安常,过来坐啊。”

安常笑道:“你那边太挤了。”

她走到两个几乎算不认识的女生身边:“请问这儿有人么?”

“没,你坐吧。”

她坐下,跟南潇雪和柯蘅都隔着段距离。

柯蘅是自来熟,一向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跟谁都能聊挺开心的。南潇雪看着倦倦的不怎么说话,可她身边坐着商淇,间或跟她说几句,她浅耷着眼皮点点头或摇头,也不会显得尴尬。

唯独安常一个人静坐着,一句话也插不上。

忽然开始沉思,自己为什么要来。

孤独患者每次把自己扔进人堆都是一次勇敢尝试,可又一次次铩羽而归。

她实在不擅找话题,索性放弃,手放在膝上盯着电视,看一行行歌词跑过屏幕。

有人在唱一首很老的歌叫《后来》:

“那个永恒的夜晚,

十七岁仲夏,

你吻我的那个夜晚。

让我往后的时光,

每当有感叹,

总想起,

当天的星光……”

十七岁。

安常垂眸,盯住自己的指甲盖。

她上学早,考进清美读大一的时候还不满十八。

她第一次见颜聆歌是什么时候?有星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