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页)

对南潇雪。

对那个已过去的梅雨季。

对还陷落其中的自己。

毛悦劝:“去吧宝贝,她都已经往前走了那么久了,你也该往前走了。”

安常知道毛悦说得对。

可她张了张嘴,眼神却掠过房内。

雕花木床是她和南潇雪一起睡过的。

书桌前南潇雪曾坐在这里,任她拿水黄杨木梳一下下梳过乌发。

她想着这些,眼神落向书桌。

毛悦顺着她视线看过去:“梳子怎么裂了条缝?摔的?”

“我重新送你一把好吗?算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安常恍然,这才发现时间当真过的这么快。

初夏的时候她陪南潇雪过生日,她俩从ktv先行离开,南潇雪开车载她回宁乡的时候,她望着车窗外的路灯流光曾想:她的生日是在遥远的秋天。

那时候南潇雪早已走了,她也差不多该把南潇雪忘了吧。

然而不知不觉已到她生日,她仍是这般,哪怕木梳上曾与南潇雪一同摔出的细缝都令她恍神。

她把木梳从毛悦手里抢回来:“不用。”

大概她动作太大,毛悦吓了一跳:“好好好,知道你是个恋旧的人。”

“那,就当这张首映票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好吗?”

安常挑挑唇角:“很难买吧?”

“嗯,早抢完了,好不容易找黄牛买的。”

安常思忖了下:“对不起,毛悦。”

她不想辜负毛悦的好意。

可她好像也还没办法面对,曾经那么深入在她生活里的人,如今跟她隔着遥遥银幕的距离。

毛悦:“好吧,不逼你,本来这种事,也只有你自己想通才行。”

“我不是没想通,我一开始就对这结果做好了心理准备,我只是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而已。”

“多久?”

安常茫然了一瞬。

她摆脱颜聆歌的影响用了多久?

可过往带给她的一切真的过去了吗?

她这般畏首畏尾,到底是因为南潇雪跟她身份差距太大?还是因为过往的伤?

毛悦道:“你要不去的话,我得先走了。”

“你怎么去杭城?现在已经没车了。”

“放心,我在网上预约好了车来接,应该马上到了。”

“嗯,真对不起。”

“嗨,咱俩说这些干嘛?”毛悦安慰她:“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这票我到影院转手一卖黄牛,还能赚钱呢。”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包。

“外婆,我先走了,安常留在家陪您。”

“好,你路上小心。”

安常跟着走出来。

现在天黑得渐早,倒有些像梅雨季尾乌云密布的天色,笼在安常身上,把一张脸也染得灰扑扑的。

文秀英瞥她一眼:“你不去啊?”

安常小声道:“就知道您是合谋。”

文秀英站起来:“你不去的话,我煮点粥吧。”

又叫安常:“傻站着干嘛?来帮忙啊。”

安常跟进厨房:“我就是……不想在银幕上看见她。”

“为什么?”

“不知道该对她怀着什么样的想法。”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去面对不是么?”文秀英说:“难道你这样拖着,就能找到答案了?”

文秀英说得对。

人生有些事,拖一拖就过去了。

譬如头天晚上,好想好想吃一包薯片,只要忍到第二天早上,也许就一点也不想吃了。

可还有些事,无论怎么拖也过不去。

她本以为只要做好心理准备,迎接一场预想中的告别,南潇雪的影子总会在她心中慢慢淡去。

可到了现在,她已没有这样的把握了。

真的会「淡忘」么?

她甚至都不会想起南潇雪,又谈何淡忘?南潇雪只是如呼吸一般,如影随形。

她突然把淘米的锅往文秀英一递:“外婆对不起,我还是不在家吃晚饭了。”

一边往外跑,一边给毛悦打电话:“喂。”

“喂。”毛悦听着她跑步的喘息声甚至没多问,只说:“你要来是吗?我让车停在出镇的马路边等你。”

安常一路跑过去,钻进车关上门。

毛悦拍拍司机的驾驶座:“师傅,走吧。”

等车开起来,景物开始在窗外不断倒退,被暮色蒙上灰白,像微微褪色的老胶片在倒带。

毛悦看看她:“这就对了嘛,去与她告个别、给这段故事画上一个句点。”

安常还没喘匀气,胸腔微微起伏。

相较于毛悦说的「告别」,文秀英说的「找答案」才更接近于真相。

她一向不知怎样面对离开了宁乡的南潇雪,所以才让这场告别来得不留余地。

可既然淡忘不掉。

她是否该去面对一下,银幕上的南潇雪到底会带给她怎样的感觉?

陌生,还是熟悉?想躲开,还是不顾一切的仍想接近?

车一路开到了杭城。

毛悦:“宝贝,下车吧。”

“我们就在影城附近吃个饭,然后早点去影城。”

毛悦带着安常走向一家日料店。

安常本想随便吃点,转念一想,毛悦家庭条件挺好的,随便对付一顿估计也不习惯。

她跟着毛悦进去,翻菜单时暗自看着标价。

毛悦送了她首映票,这顿饭应该她来请。

她在宁乡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所以这顿饭尚在她承受范围内,只是真的很贵,一顿饭抵她半个月工资。

之前在剧组帮忙领到的薪水,她尽数交给了文秀英,自己一分都不想留。

好像会让她与南潇雪那段感情沾染了什么似的。

而现在囊中羞涩的她忽然想:她与毛悦的生活差距尚且如此。

那她与南潇雪呢?

等上菜的时候,服务生捧来一个草莓蛋糕。

安常一愣,刚想说我们没点,随即在毛悦的笑颜间反应过来。

毛悦接下蛋糕,变戏法一样,变出一顶纸皇冠和蜡烛,拿打火机点了蜡烛,又把纸皇冠扣她头上:“宝贝,生日快乐!”

安常有些不好意思:“好多人看着呢。”

“那又怎么了?”毛悦弯着唇:“你生日你最大!”

拍着手就开始唱生日快乐歌。

安常尴尬得脚趾抠地,一面又真心实意的微笑着。

不是庆祝生日这件事本身让她开心,而是毛悦作为她为数不多的朋友,毛悦的开心会让她开心。

毛悦叫她:“许愿吧!”

安常阖上双眸,双手合十。

对面咔嚓一声。

安常睁开眼,毛悦笑着对她晃晃手机:“拍一张留念。”

又顺手把那张照片设为屏保:“等你生日过完了我再换回来。”

安常又经历一轮脚趾抠地。

毛悦在想方设法为她庆祝,作为一名社恐,她却在接受这些来让毛悦开心,再因此而开心。

毛悦笑问:“许什么愿了?”

“嗯……”安常切了块蛋糕递给毛悦:“说出来,不就不灵了吗?”

吃完饭毛悦叫人来γiんua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