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2页)

安常匆匆踏入,一手带上房间门。

五星级酒店的套房,与宁乡的民宿太不一样了。

安常望着黑色大理石的装修,站在玄关没往里走。

倒是南潇雪很平静的路过她身边,坐到沙发上。

道:“你要是反悔了,现在掉头出去也行。”

安常没说话,跟着踱到沙发边坐下。

与南潇雪隔开半人,难以定义的距离。

说亲密不亲密,说疏离不疏离。

她坐得端端正正,好像在教室里上一堂语文课。

南潇雪顿了一会儿,方才开口:“为什么闹别扭?”

安常抿了下唇角。

南潇雪真厉害。

一句话把这两个月的距离烧得灰飞烟灭,而那甚至不是一句“我还喜欢你”。

她只是依然了解安常,就像两个月前在宁乡的梅雨季一样。

安常不讲话,她觉得讲任何话哪怕只是一个语气助词,都会被南潇雪再一次看穿。

别扭的人总是弱势方。

因为心里还在意才会别扭。

她瞥一眼那大理石云纹的茶几,精致置物架里放着遥控器。

她取过来,按了半天也没反应。

南潇雪坐起来,从她手里拿过遥控。

手指轻轻擦过,她手一缩。

但南潇雪好似没有任何“轻薄”她的意思,只是帮她摁开了电视。

问她:“要换台么?”

安常摇头。

看什么并不重要,她只是需要一个地方寄放自己的眼神,好让这沉默一刻显得没那么尴尬。

电视里在放一场球赛,安常对体育不怎么感兴趣,足球的规则她也是一知半解。

她看得心不在焉,南潇雪倒像是比她投入。

刚开始是右腿架在左膝上,后来换成左腿架在右膝上。

酒店薄而毛茸茸的拖鞋,挂在她瓷白的脚上,露出一截脚后跟,像云层里冒出的月亮——本来觉得云是白的,直到皎皎的月光透出来,才意识到云根本透着灰调。

安常眼尾专注盯着那脚后跟,以至于南潇雪突然说话时,她吓得肩一缩,又怕南潇雪瞧出来而倏然放松。

南潇雪问:“他们抢什么呢?为什么不发他们一人一个球?”

她难以置信的回头看着南潇雪。

南潇雪没绷住笑了。

她反应过来:“你逗我。”

“没有逗你。”南潇雪道:“我对足球的规则的确不了解,只知道红黄牌、进球和越位。”

安常老实的说:“我也一样。”

笑意残存在南潇雪的唇角,安常因方才影城的经历带入了太多粉丝视角,习惯了南潇雪的冰冷和孤霜,此时被笑得一愣。

本来眼神放在哪里都好、就是不肯看南潇雪的。

这时一对上,又舍不得移开了。

南潇雪不知什么时候,坐得离她稍近了些,膝盖一倾就能轻碰到她的腿。

跟哄小孩儿似的,压低声又问一次:“为什么闹别扭?”

她保持沉默,南潇雪换了个问题:“如果刚才我不开门,你会就那样走掉么?”

“会。”

南潇雪挑了一下眉。

“你为什么开门?”她反问:“听到我了?”

南潇雪摇头:“我只是想拉开门看看,万一你在那里呢?”

安常一愣。

南潇雪牵动嘴角:“我怕你不来,也怕你来了却想走,没想到,还真被我给猜着了。”

“我是会走。”安常的睫毛翕动了一下:“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吗?”

“什么?”

她凑近南潇雪耳边,小声:“我走了还会回来。”

“为什么?”

“和我别扭的原因一样,因为,我想你。”

安常说这话时,呼吸打在南潇雪耳垂,那块素来没什么温度的皮肤逐渐变得灼烫。

在她的想象中,说完这话她该控制不住的吻上去,可事实上她停在那里,距离南潇雪耳垂一厘米的位置。

空气像还没来得及凝固的琥珀,又似稠厚的蜂蜜,包裹着她们,把一切动作都拖慢。

因而透出一股小心翼翼的珍视。

她的呼吸一下下拂向南潇雪耳垂,她半垂着眼眸,看着那小小一块冷玉,逐渐透出绯色。

她试探性的碰了碰。

那玉是软的,弹的。

她观察南潇雪的反应——肩膀晃了晃,吐出略长的一口气。

她的嘴唇终于贴上去。

并没有想象中的热烈,她一切动作都悠长而缓慢,给了南潇雪充足的反应时间。

南潇雪并没推开她,只是肩背笔挺,真像粉丝形容的一棵竹。

安常伸手抱住了南潇雪的肩,唇往耳后移。

南潇雪并没化妆。

但她说:“我喷了香水。”

“嗯。”

一股苦杏仁的味道。

安常却没停下。

只是莫名其妙的想:会不会中毒?

分神只得一瞬,她瞧见那冷白的颈项也渐渐铺了薄绯,似不易得的四月黄昏天,令人心折。

直到南潇雪低唤了声:“安常。”

安常停下来,靠在她肩头。

南潇雪说:“先去洗澡。”

安常靠着没动,直到南潇雪擡起一只手臂圈住了她的肩。

两人这样抱了会儿,她才站起来:“我去洗澡。”

“嗯。”

走进浴室,大概有她整间卧室那么大,但如整座酒店的外观一样,比她素木竹编的卧室要堂皇得多。

南潇雪在外面敲了敲门。

安常立即说:“我不跟你一起洗。”

南潇雪笑了。

她问:“我带了洗发水和沐浴露,你用我的还是用酒店的?”

一只白净的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掌心朝上。

南潇雪眼神垂落在那掌心。

好像一季的梅雨都贮存在里面,又洗出秋天的一轮月光。

递上洗发水和沐浴露,那手便又缩回去了。

南潇雪在门口默默站了会儿,听着浴室里水声响起。

安常从浴室出来时,南潇雪正坐在沙发上看视频。

手机里传来乐声,大概是舞蹈相关。

听到她动静,南潇雪按了暂停,擡头。

眸光凝了凝。

安常只穿着那件棉麻白衬衫,袖子顺着小臂挽到手肘处,没穿牛仔裤。

南潇雪敏锐的发现她腰背没打得太直,好似害羞,想让线条不要被软薄的衬衫勾勒分明。

南潇雪站起来:“我也去洗个澡。”

“嗯。”

安常盯着地板,头发吹到七分干披在肩头,吹风机把她双颊催得红扑扑的,鼻尖沁出层薄汗。

南潇雪走过她身边,手指在她的小指轻轻擦过。

直到浴室里水声响起,安常才走到床边,双腿缩上去靠在床头。

电视已被南潇雪关了,房间里静得出奇,甚至能听到电流穿过台灯灯泡微弱的声音。

她又一次生出逃离的念头。

脑中甚至出现了电影感极强的画面:南潇雪推开浴室门,水蒸汽跟着扑出来,然而水雾渐散,便能瞧清眼前的房间变得空荡荡,只剩床上不再那么平整的薄被,显示出刚刚有人靠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