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2页)
安常搭了两句话,回到自己房间,坐在窗前发呆。
毛悦走进来:“睡够了么?”
安常笑笑:“嗯,你呢?”
“我早睡够了,宁乡这么安静,我每天睡得倍儿好。”
安常让开椅子给她,自己坐到床上。
毛悦试探着问:“她走了?”
“应该吧。”
“什么叫应该?你不知道啊?”
安常摇头。
“你这都没问?那你们昨晚……挺忙呗?”
安常不说话。
毛悦倒吸一口凉气:“你千万别告诉我细节!我不想听我女神被任何人轻薄!”
安常手指在床单上无意识的划着圈。
毛悦到底忍不住八卦:“你们也不至于……忙得完全没时间聊天吧?”
安常:“不是没时间聊,是不知道怎么聊。”
“为什么?”
“你觉得,我和她算什么关系?”
“这得问你自己呀。”
安常笑了下,踱到窗下的小书桌边,找了张纸,提笔写了几个字。
毛悦好奇的凑过去看。
安常字迹秀逸,端端正正的小楷,字如其人。
毛悦见她写的是:「安常,下划线,南潇雪」。
顿了顿,才提笔又在那下划线上写了「喜欢」二字。
下笔很轻,心思浮着,连笔尖都不敢使力似的。
安常问:“你觉得,离谱吗?”
毛悦不知该怎么说。
安常挑了下唇角,复又提笔,在「安常」和「南潇雪」的名字上各添了一行小字。
毛悦瞧着那行字就变作了:「一事无成的小镇姑娘安常,喜欢,全国最受追捧的首席舞者南潇雪」。
毛悦心里跟着酸了一下:“不是,只要我女神不介意,那也没关系啊。”
安常:“她是一个最纯粹的人,的确不会介意这些,但同样因为她是一个最纯粹的人,哪怕一时冲动,可理智回来后,一定会介意有人影响她的舞台。”
昨晚缠绵时未曾关灯,安常除了能瞥见谪仙反差极强的神情,也能瞧见她身上新添的那么多淤伤。
一块块青紫,瞧着便令人鼻酸,她小心的避开,动作极尽轻柔。
那些伤痕是南潇雪的勋章,铭刻两个月来南潇雪是如何拼了命的去练习。
安常已渐渐明白,南潇雪的成就,绝不仅靠天赋。
必须心无旁骛,才能永远站在巅峰。
毛悦叹一声:“你说我女神那么清冷理智的人,怎么一碰上你就……”
她上下打量安常:“本以为你文文静静的应该不行,结果你是不是倍儿行啊?”
安常顿了下。
毛悦立马伸手捂住自己双耳:“啊啊啊你什么都别说!你就当我什么都没问!我什么都不要知道!就让女神在我心中独美到老!”
毛悦觉得自己快精分了。
一面希望她女神继续风光霁月,一面又希望她最好的闺蜜能获得幸福。
还是忍不住问:“那你们以后怎么办?”
“没有以后。”
“为什么?”
“她不会再找我了。”
“你也不找她?”
安常挑唇:“你知道原因吗?”
毛悦摇头。
安常:“她那样的人像一场台风。”
“过境的威力太强,等有一天她理智回来、决定一心只专注于舞台的时候,她能全身而退,可我的世界只会一片狼藉、什么都不剩了。”
毛悦的心里又是一揪。
想要出言安慰,可安常说的那些她不是不明白。
张了张嘴,又能吐出什么话语。
她尚且如此,何况安常?
她只能望向安常弯折的唇角:“宝贝,你能别笑了么?”
安常怔了怔,揉了下自己的唇角,仿若才发现自己在笑。
“可是,”安常道:“不笑的话,我还能做什么呢?”
十月七日,安常送毛悦从宁乡离开。
毛悦问:“宝贝你真的不回邶城了么?咱就算不考虑你和她的事,可我看你修复的那只玉壶春瓶,实力不输以前……”
“不回了。”安常轻声打断:“从我回宁乡的那天起,就没打算再回邶城了。”
毛悦叹了口气:“那我有空再来看你。”
小长假结束,安常回到博物馆工作室,做扫除时,意外发现绿锦盒内空空如也。
第一反应就是扫视屋内屋外,看有没有一个穿瓷青色旗袍的端丽身影,而那张面庞正是南潇雪模样。
尔后嘲笑自己:自大。
好像她修的文物真有灵气到这程度似的。
她去了趟小宛的工作室:“小宛。”
“早啊安常姐,你也这么早就来了?”
“你有没有看到我之前修的那只宋代玉壶春瓶?”
“没有,怎么,找不着了吗?”
这真是怪了,博物馆明明只有她和小宛两个人在。
有贼?
可宁乡连游客都稀缺,都是熟门熟户,哪来的贼?
小宛想起:“假期馆长来找我拿过一次钥匙。”
安常给馆长打电话,馆长接起来声音都比平时高八度:“安常啊,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安常叹口气。
成年人怕什么?一怕工资太少,二怕加班苦耗,三怕老板莫名对你笑。
“玉壶春瓶呢?”
“送走啦。”
“送哪儿去了?”
“参赛!”馆长苦口婆心:“小安啊,你别怪我没跟你打招呼,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同意的,你从回镇上工作开始就不喜欢这些,可你去参加比赛,对我们宁乡来说意义非凡呐!”
“宁乡发展旅游这么些年,也没引来多少游客,我们不得想方设法,让大家知道宁乡多有历史底蕴?你去参加比赛一获奖,宁乡的知名度不就跟着上来了?”
安常:“您高看我了,我获不了奖的。”
“那怎么可能呢!你可是在故宫文物组工作过的!”
是,但那是以前的她。
自从经历那件事后……
她也不知怎么跟馆长解释,只得问:“送去什么比赛了?”
“邶城青年修复师技艺大赛。”
邶城。
安常指腹贴着牛仔裤缝摩擦一下。
不止因为这比赛比她想象的规格高,还因为她大概有创伤应激综合症,到现在也不怎么想听“邶城”二字。
不过规格高也好,她清楚现在投身文物修复的年轻人虽然不多,其中却是卧虎藏龙。
这比赛历届竞争都激烈,以现在她的实力,应该连入围都困难。
这件事暂且揭过。
毛悦回邶城后忙了一阵,一个晚上出去喝酒放松,喝多了以后给她打电话,大着舌头问:“宝贝,你后来跟她联系过么?”
安常顿了顿:“没有。”
毛悦在那边拍桌:“忍者啊!你们都是忍者!”
安常想,她和南潇雪的确都有理性的那部分。
她们从不是炽烈燃烧的火,只是形状恰好契合的冰。
直到一个月后,安常意外接到一个电话:“我是田云欣。”
“田导您好。”
“你好,是这样,《青瓷》上映后票房超乎预期,我们要拍个小短片回馈观众,我现在在虞镇,想着短片就拍我们剧中瓷瓶的煅烧过程。”
“但这边的师傅讲不出许多故事来,我记得你当时不是说,这瓷瓶很像北宋风格,颜色制式都有很多讲究么?能不能麻烦你过来帮个忙,旅费剧组全报,还有劳务费……”
安常轻声打断:“不需要劳务费,我那段时间在剧组工作得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