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2页)

登上车,听到倪漫在和司机聊:“天气预报还说今天会下初雪,什么嘛一点也不准。”

见她来了,倪漫赶紧递上保温杯:“雪姐,辛苦了。”

她们不再讲话,任南潇雪在后排阖眸休息。

南潇雪心想:那综艺,参加不了就参加不了吧。

本来她这兴致起的也莫名其妙。

找了那么多借口,不外乎心底觉得,文物修复这事与安常有那么些牵连。可就算去了节目,也不会见到安常。

关于来邶城这件事,安常从来都拒绝得很彻底。

也是。

她们之间从头到尾,好像反而安常才是更理智清醒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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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安常没去加班,坐在堂屋里,拿把火钳拨弄炭盆。

文秀英坐在一旁的官帽椅上,补着自己的一副护膝:“小孩子玩火,晚上会尿床的。”

安常回眸道:“我还是小孩么?”

又问文秀英:“家里还有没有芋头?”

“有啊。”

“我去拿点。”安常走进厨房,取了些在冷水下冲洗。

老房的管道不好改,冬天想用热水也成了奢望。

手指变得红通通的,回到炭盆边一烤,又一阵发痒。

她拨弄着炭火烧出的灰,把芋头埋进去。

文秀英提醒:“往边上放放,你那样会烧糊的。”

“喔。”

宁乡无论冬夏都是这样的静。

没落雪,漫天的灰变作一种听觉,像附在人耳边念一首哀伤的诗。

安常把烤好的芋头扒出来:“应该好了吧?”

她剥一个递给文秀英,又递上跟芋头一起拿来的一小碟白砂糖。

也给自己剥了个,手烫得直摸耳朵。

真的太静了,而沾了白砂糖的芋头绵绵软软,能听到糖粒在齿间咀嚼的沙沙声。

安常趁被糊住嗓子前开口:“外婆,我想去邶城参加比赛。”

文秀英顿了顿。

“这下馆长该高兴了,我横竖得找他把那桃花酿原浆要来。”

安常笑笑。

她也说不清是如何被激发了这样的冲动。

也许是南潇雪无论如何重伤仍站在舞台。

也许是章青为了写文看小电影看到吐。

她有些想笑,却也有些佩服。

过去的事不解决,她也许永远只能当一个懦弱的逃兵。

文秀英问:“你还回来么?”

“当然回来啊。”安常道:“外婆,等我回来的时候,应该就能把以前的事讲给你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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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常看了看去邶城的高铁票。

六个小时不长,却足以让南方的苍翠变作北方的肃杀。

等她拖着行李箱下车,站台上的风让她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冷。

好像顺着人的耳朵眼往脑袋里钻,冻得太阳xue发痛。

幸好进了车站又恢复温暖,直到这时她才给毛悦打了个电话:“喂。”

她们这么多年朋友,毛悦一下听出她声音不对劲:“等一下。”

“你不会要告诉我,你现在在邶城吧?”

“对。”

毛悦兴奋的尖叫一声:“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等着姐们儿立马开车来接你,你要是不睡我家我可跟你急!”

“不用来接我,你还在工作室忙吧?我自己坐地铁去你家,等你忙完了见。”

“那也行吧,我这儿还有个预约客户,你要是先到了就自己先进去,电子锁密码是xxxxxx。”

安常许久没感受过邶城的地铁了。

即便到了这个点,人还是被挤成一张薄薄的纸,整个车厢合在一起,就变成一本描写人生百态的书。

毛悦在工作室忙完,兴冲冲往家赶。

一到楼下,看安常坐在路边长椅,行李箱放在一边。

她赶紧跑过去:“怎么?我告诉你的密码错了?不可能啊。”

“没有。”安常笑道:“我想等你回来再一起进去,不然不太好。”

“你这人就是轴你知道吗?”毛悦心疼的把她拉起来:“多冷啊,走吧赶紧进去。”

毛悦的房子是她爸妈一早买好的,面积倒不小,但卧室只有一间,另外的房间都被她改成了衣帽间和影音室。

冷了太久,暖气一烘,人的身上一阵发麻。

毛悦给她冲了杯热巧克力:“暖和会儿了先去洗澡,你睡我床,我打地铺。”

“别,我睡沙发吧。”

“那怎么行?我去你家都是你让我睡床,自己打地铺,而且咱们得睡一间房,晚上才能聊天啊。”

邶城的室内倒比南方暖和得多。

安常好久没体会穿短袖过冬的感觉了。

缩在被子里,脚也是暖烘烘的。

一切细节都在展现,她回到久违的邶城了。

毛悦问:“什么时候去节目组报道?”

“明天,要对流程、发第一期台本什么的。”

“那……你准备好见颜聆歌了么?”

安常垂眸盯着毛悦枕头上的小碎花:“我也说不好。”

就像她没提前告诉毛悦她要来邶城,是因为她不确定自己会否随时逃跑。

哪怕明天一早到了电视台,只怕她也有掉头就走的可能。

第二天起床,毛悦问:“要不要我陪你去?我预约的客户可以改期。”

“别,千万别。”

太当回事了,她更紧张。

许久没坐过错综复杂的地铁,她还坐反了一站。

又来了,这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害怕迟到,一路跑进电视台,约好见面的会议室大门紧闭,什么动静都听不到。

难道已经开始了?

安常又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眼。

她确实没迟到啊。

犹豫了好一会儿要不要敲门,还好这时走廊里,一个戴证件的工作人员走过。

“不好意思。”安常走过去:“请问《载道》节目是在这集合么?”

“你是?”

“安常。”

“来参赛的?不是下午集合么,你怎么上午就来了?”

安常一脸懵。

“最开始是定在上午集合,不过早就改下午了。”

安常从来没接到这个消息。

因为她临时决定参赛、所以把她通知漏了么?

工作人员:“你既然来了,要不就在这等吧,我们电视台新楼修的位置偏,附近也没什么可逛的。”

“好,谢谢。”

“嗯,等到下午两点开会。”

工作人员先走了。

安常坐到会议室外。

其他人可能会纠结没带移动充电器,对不爱玩手机的安常倒没这烦恼。

她坐着发了会儿呆。

路过走廊的其他工作人员,奇怪的远远看了她眼。

她想了想,这样无所事事是显得有些怪,于是从包里翻出个小本子。

素描这功夫,她倒一直没丢。

画的通常都是各类瓷器,这会儿没器物可描摹,索性在本子上涂抹脑中既存的影像。

不知过了多久,会议室的门忽然被人从里推开。

安常一愣:她还以为里面没人。

来者踱到她面前,她埋着头,捏着素描本的手指微微发颤。

……不会吧?

她做过千万种心理准备,但没做过这种啊……

不用擡眸,闻见那特殊的香气,她都知道来的是谁。

南潇雪的体香在她心中很具体,就是青竹在霜雪里,带一丝丝涩又带一丝丝甜的气味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