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第2页)

安常细声:“不小了,换算成人类年纪也过而立之年了。”

毛悦长长叹口气:“算了,今天这饭我是没法吃了,你们吃吧,火锅底料、肉和蔬菜我都买好了,你知道在哪。”

又道:“我带蛋黄酥去吃麦当劳。”

抱着猫拔腿欲走。

安常拉住她手腕。

她回头,瞪了安常一会儿,良久,深吸一口气吐出,终是笑了。

安常跟着笑。

听毛悦道:“宝贝,你要过得很开心很开心好吗?”

安常点头。

“走,进去吧,别让我女神一直等着了。”

却又叫住安常:“哎你先看看我新烫的这头还行吗?还有我今天这眼线,画飘了没?”

安常替她理了下垂在肩头的卷发:“没有,很好看。”

两人终于进门。

毛悦僵了会儿,弯腰把蛋黄酥放到地上,猫自顾自的跑了。

沙发上的南潇雪站起来。

现在,毛悦明白为什么安常起先觉得南潇雪是场幻觉了。

即便不在被时光抛却的水乡,即便不在窄河、乌篷船和竹编灯笼勾勒出的避世之景,南潇雪一袭玉色旗袍,似被月下潭水浸过,染得月光不再冷白,而变作藏进许多故事的幽青,她往前浅行两步,旗袍下摆轻扫着小腿,簌簌抖落的是无数时光。

近看那瓷白的面容,总觉得罩一层寒潭升腾起的薄雾,裹住她,让寻常凡俗近不得她的身。

也许,连带着许多热闹也近不得她的身。

毛悦舌头打结:“南老师,欢迎您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辉煌夺目、目不转睛、精彩纷呈……”

安常轻搡一下她胳膊。

她定了定神:“总之就是,欢迎您。”

南潇雪轻挑了下唇角。

毛悦呆了。

粉了十年!她什么时候看她女神这么笑过!

而此时,女神就站在她家客厅,唇边的淡笑消解了几分冷意,对她道:“毛悦,你真的好可爱。”

毛悦猛提一口气,同手同脚往厨房走去:“您先坐,我去准备火锅。”

安常跟过去:“我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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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悦关上厨房门才一个大喘气,跟在水面下潜了三分钟似的。

关于今晚吃什么,两人早已商量好,南潇雪要控制身材,便准备煮清汤火锅,少些油和淀粉,多些肉和蔬菜。

安常洗香菇时,听毛悦惨叫一声:“完了!”

“怎么?”

“我忘记买蘸料了!”

“家里有什么调味料?我们自己调。”

“不行!我知道有个牌子特好吃!我女神不能错过!”

“那我陪你下楼去买。”安常解下围裙:“走吧。”

毛悦走往客厅,同手同脚目不斜视,安常对南潇雪解释:“我们下楼买蘸料。”

南潇雪在沙发上撸猫,点点头。

安常关上防盗门前,又推开,探头进来。

南潇雪望过去。

安常轻笑:“我很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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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潇雪独坐于客厅,空调经安常问过毛悦,说最近制冷时而不灵,切换成强冷模式便好。

她对着屋内扫视一圈。

毛悦家跟安常家不同,茶几上摞满杂志,电视边围着麦当劳各种小玩具,还有墙边一整面玻璃立柜,摆了各种手办。

南潇雪放开猫,走过去看了眼。

没一个是她认识的。

拉开阳台门,一个人步到阳台,猫跟过来,蹲在隔音玻璃门内,喵呜的叫声已然听不清。

夏夜晚风也煦暖,天边橘金渐退,瑰紫开始占领主场。

令人联想到舞剧谢幕的时刻。

剧场灯还亮着,她却知道接下来便是漫无边际的黑暗,大幕落下,人群退场,回归热热闹闹的烟火人间,唯她是困守于无边静寂的幽灵,独自与那方寸之地相伴。

所以她了解,某些光亮里,是会隐隐透出幽暗预感来的。

毛悦家在顶楼,她望着楼下空地,行人渐次走过。

这也与在舞台的感觉相似,不是没见过人间的熙攘,不过她是隔着遥遥距离远眺的人,从不曾纵身跃入。

天色渐暗,周遭亮起一盏盏灯。

南潇雪心想,那些人从剧场离开后,便都是回到了这样的家里。

风拂动她的长发,其实时而连她也觉得自己是过分轻盈的,不知何时风一吹,便真向着那广寒宫阙翩然而去。

谁不知碧海青天夜夜心的孤寂,可又能如何?

不知站了多久。

她并没收到任何信号,不知为何低头看去。

楼层高,人就变得那样小,安常和毛悦并肩走来,两人好似絮絮说着什么。

下一瞬,安常忽而擡头。

南潇雪一怔。

隔着这样的距离,其实瞧不清安常脸上的神情,却见安常冲她挥了挥手。

斜阳残存着最后尾巴,更远处蓝紫天幕里亮起第一颗启明星。

南潇雪耳畔响起安常出门前的那句话:“我很快回来。”

舞剧这类艺术形式并不十分日常,许多人同剧场是一期一会的缘分,南潇雪目送那些背影走出,便再没有回头的时候。

可此时,风仍吹着,她一颗轻灵的心却忽尔落地,沉甸甸的有了重量。

原来她也可以拥有这么一个人。

无论离开多少次,都会踩在烟火薄暮里,重新回到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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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楼时毛悦问安常:“你加我女神微信了么?”

安常摇头。

“为什么?”

“我是一个不擅言谈的人,你知道,就连聊微信也是。”安常说:“不加还好,如果加了,我不知该什么时候给她发信息,也不知该怎么在信息里说俏皮话。”

“你就是想得太多。”

两人开门进屋,蛋黄酥溜过来,在毛悦脚边一顿蹭。

毛悦先去给它开了个罐头,洗了手过来,发现南潇雪在同安常一起布碗筷,差点没吓死:“我家这些碗盘什么的都挺普通,不需要开光!”

总算坐下吃饭。

毛悦坐在两人对面全程低头,听安常道:“对了。”

“南老师第一次到你家,想着要带些礼物,我们便买了花,向日葵是我选的,记得你喜欢,对吧?”

毛悦呛得一声咳,纸巾却在安常手边。

“宝……”

对安常的习惯称谓还没出口,便感到一道清寒视线朝她射来。

她赶紧擡手摸摸自己额顶,生怕秃了。

完了啊,她忘记已不能再叫安常“宝贝”了!

可上次叫安常的名字也不行。

毛悦揣度着开口:“那个,能把纸巾递我吗?”

嗯,射向她的视线好似温和了些。

拿纸巾擦了擦嘴,又想到还有下一关:

完了啊,她女神是个连称呼都计较的人,安常却当着女神的面给她买了花。

正苦思该如何破局,却听南潇雪道:“向日葵很适合你。”

心平气和的语气。

毛悦飞快擡头瞟了南潇雪一眼。

心平气和的神情。

真没生气?怎么回事?

南潇雪再次开口:“不过以一束花当初次拜访的礼物,到底太轻了些。”

“以后我的每一场舞剧,你不用抽签,我会让人把坐席的票送给你。”

毛悦埋头捏紧筷子,用光洁额头对着南潇雪说:“您看,我把我闺蜜下辈子也送给您成么?”

南潇雪的唇角,好似又微妙的挑了下。

舞者吃得少,极克制的加少量蘸料调味。

吃饭间,南潇雪收到倪漫微信,转向安常:“下次复健定在周三下午。”

安常点头:“我陪南老师去。”

“我周三要去舞剧院,下午回家接你。”

安常摇头:“不必,我可能会去趟古玩市场,有位老板说新收了一批货,也许有我想要的松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