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石破天惊

    几人刚行至正辰宫,还不待门口值守的内官通报。
 




    殿门便吱呀呀的开了。
 




    裴定柔从殿前石阶一路往上,正巧遇到王真送几位大人从里头出来。
 




    身着圆领袍,个个正容亢色,不苟言笑。
 




    显然是奉诏来此,共同商议要务,如今事毕,他们正要离开。
 




    其中那位须发花白的老臣,裴定柔认得。
 




    是御史台的赵宬大人。
 




    自她爷爷那辈,赵大人便金榜题名,入朝为仕,行事最是刚直不阿的。
 




    在御史台兢兢业业数十年,如今已是阿耶的股肱老臣。
 




    小时她总到正辰宫黏着阿耶。
 




    即便裴叡同臣子们商谈政事,她也要凑在父亲身旁,跟阿兄一起听他们谈讲。
 




    四五岁的年纪,扎着双丫髻,顶在脑袋上的两个小啾啾,用红绳缠得圆滚滚,
 




    她坐在裴叡身侧,虽然尚未开蒙,听不懂大人们究竟在议论个什么,倒不哭不闹。
 




    盘腿乖乖坐在那里。
 




    听着听着,便困了。不由自主地抱住裴叡的左手,靠在他臂膀上呼呼睡觉。
 




    稚嫩的脸蛋鼓鼓囊囊,因睡熟而泛起浅浅的粉红。
 




    活像一个灌了蜜的粉糯米团子。
 




    叫谁见了都觉得可爱。
 




    即便是素日严肃古板的老臣们,见了她恬静乖巧的睡相,神色也柔和不少。
 




    尤其是赵大人。
 




    虽说赵宬行事一贯雷厉风行,平日弹劾谏劝、面折廷诤之时,时常同裴叡这个皇帝争得脸红脖子粗。
 




    但与她这个公主却很是亲近。
 




    “各位大人安好。”
 




    几人亦是朝她回礼:“公主安好。”
 




    赵宬年近花甲,在殿内议政了个把时辰,便觉体力不济,额上出了一层虚汗。
 




    见来人是裴定柔,原本紧蹙的眉头倒舒缓几分,他抬手擦了擦汗,笑意慈蔼,温声唤她:“公主来啦。”
 




    裴定柔将身子略福低些,规规矩矩朝他又行一礼:“赵大人安好。”
 




    “多日不见,公主看着又长高了。”
 




    赵宬笑意更甚,在腰前比了比:“还记得你将将六岁,是个才到这儿的奶娃娃,如今已然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模样咯。”
 




    “哦,韩小将军也一起来了?”
 




    韩赴亦是朝赵宬抱拳。
 




    那日受皇帝传召至此,他同赵宬打过照面。
 




    现下碰巧又遇到了,韩赴心中敬他刚直之名,故而礼数周全。
 




    赵宬欲要再寒暄几句,同裴定柔说说话,却被一旁的大人提醒:“赵大人,咱们还有要事去忙呢。”
 




    说话之人,裴定柔并不认识,但瞧他的官服颜色和图纹样式,应当是大理寺的郎官。
 




    “好好好,那咱们先去公务。公主同小将军快快进去吧,外头站着凉,仔细寒气侵身。”
 




    裴定柔道:“大人也是,秋风寒凉,及时添衣,要多多保重身体呀。”
 




    待到她进殿,父亲同兄长仍在交谈。
 




    “一个少卿而已,靠卖官鬻爵、中饱私囊,竟贪了四十多万两。安知那些尚未查出的国贼禄鬼,虎嗜狼贪,又刮走了多少民脂民膏。”
 




    照此来看,国库本该充盈,只是因这些大小盗贼,才弄得经济空虚。
 




    连皇帝眼皮子底下的朝廷官员都如此,远在地方的太守县丞之流,又能恪守耿介、清廉自持吗?
 




    地方经济不振,除却水灾蝗祸之外,焉知不是因这些人在当中贪腐之故?
 




    贪墨渎职,追逐私利,以此推波助澜、火上浇油,才致使全国经济加剧转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