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停之前卡路西法

7. 不公平

    没过太久,贺明霁把车开到太子庙的出口。
 




    尽管颜色相同,景澄注意到这不是早上那辆,是台底盘更低一些的奥迪rs7,因此她膝盖都不需要怎么抬,很轻易地就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安全带。”贺明霁把药放到扶手箱。
 




    景澄:“知道知道。对了,我的包呢,哥哥。”
 




    “后面。时间仓促,没来得及给它买儿童安全座椅。”
 




    几乎有半人高的登山包稳坐在后面,和景澄一样由安全带进行了加固。
 




    景澄放下心来。
 




    贺明霁开着车,汇入晚高峰前的车流:“去吃一家新开的私房菜,老板是宜泽本地人,我来过几次,觉得还不错。”
 




    景澄消耗了一天,这会儿也觉得饿了:“宜泽菜啊。会不会做很甜?”
 




    “不会。不过可以再和厨师打声招呼。”
 




    夕阳落进车窗,乌紫的膝盖上金橘闪烁,梧桐树渐渐和红墙相连,最后接入一幢独栋的洋房里。
 




    院落隔出天然的幽静,并不显眼的黑色店招上,只有简单的“廿秋”二字。
 




    侍者迎上来,客气地称贺明霁为“贺先生”,见到他身旁的还带了一人,有些意想不到,但马上也笑眯眯地引她往前。
 




    洋房室内的氛围同样偏低暗,并不像一般餐厅追求人气,原本的客厅以屏风隔开,放了两张独立的餐桌,再往上,包间里摆着漂亮的杜鹃盆栽,裁剪成了圆润的球形。
 




    侍者带着人落座,看了看贺明霁,将菜单递给了景澄:“基本都是时令菜,根据当天食材会略有不同。”
 




    景澄:“东坡肉、桂花糖藕和……菊花鱼片汤,哇,用的嘉泽园的菊花?”她好奇地望向侍者,侍者正要解释,对面的贺明霁闻声:“想什么呢。只是同一品种,嘉泽园现在是市政公园,它的菊花属于国家财产。”
 




    景澄“哦”了声,说道:“那就这几样吧。”
 




    侍者迅速记了下来。
 




    贺明霁:“再加一道蟹粉狮子头,一屉小笼包。”
 




    侍者应好:“前几天到了绍兴的老花雕,二位要试一下吗?”
 




    在景澄的眼睛亮起来前,贺明霁拒绝得很直接。
 




    等待的空隙里,房间变得安静,不同于家里的那一顿早餐,这里既没有开放的空间,也没有明亮的阳光,作为一个私人用餐场所,它无疑完美地顾及到了客人隐私。
 




    但这样的空间里,可以感受的就只有装修食物和——一起用餐的人。
 




    我的老天奶,这气氛太正式了。景澄暗自腹诽。
 




    灯光是低淡的暖橙色,落在贺明霁高挺的鼻梁上,柔和了他整张脸的轮廓——贺明霁属于那种不笑时拒人千里、笑时温润的长相。
 




    他长睫下映出了两道浓密的弧影,盖住了瞳色偏浅的眼睛。
 




    景澄忽然想,逃避是一种漫长的脱敏手段,报道上借别人之眼所看到的“贺明霁”更是令她觉得陌生——可她居然觉得眼前这一幕很熟悉,是不是少女时代的春心觉醒时,她已经大不敬地在心里描摹过很多遍了?就像上课偷看、放学要跟在后面的青春期小屁孩,以至于“哥哥”其实比自己所以为要记忆深刻。
 




    服用过的恋爱和北美洲妙龄少男隐隐又有失效的前兆,景澄“噌”地站起来。
 




    壁龛里的杜鹃好似晃了下。
 




    贺明霁在倒茶,他抬起眼睫,习惯性地对妹妹的动静作出回应:“怎么了。”
 




    “哥哥,洗手间在哪儿。”
 




    “包间就有。”
 




    景澄的眼睛闪烁了下,这份犹豫被贺明霁捕捉到。
 




    贺明霁淡声:“景澄,别告诉我你打算解救人质然后从这顿饭跑路。”
 




    景澄确实有那么一点冲动,她对自己刚刚的晃神感到警觉,这是良知与理智所带来的条件反射。
 




    但她下意识地对这张脸说:“没有。也不是很想去洗手间了。”
 




    青年的唇角幅度不显的向上扬起:“很好,请坐。”
 




    景澄恢复镇定:“当然。”
 




    侍者恰好敲门传菜,先上的菊花鱼片汤,廿秋的厨师如贺明霁所言,将宜泽菜做得非常好,时令的鲜和食物的香都兼顾到了。
 




    景澄是个吃饭很投入的人,刚刚内心唱作俱佳的尴尬被她再次吞进肚子,反正只是一顿饭而已,老老实实吃完怎么了。她哥就是长得很不赖,古人不是说“秀色可餐”吗?先前的晃神当作餐前甜点即可。
 




    这样一想,胃口更棒了。
 




    喝茶的贺明霁问道:“还要再加一份吗?”
 




    景澄嚼嚼,慢条斯理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