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酸橘(7)

    日出日落在天边上演着无声的轮回。
 




    学校把期中考试安排在了假期和运动会之前,家长会则安排在运动会之后。跨度如此之大,此等歹毒的心思昭然若揭,无疑是故意把学生架在火上烤,让大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在玩物丧志的欢娱中等待着现实当头一棒。
 




    八百事件过后,一切都恢复如常。
 




    唯一异常的是,阮佳佳对梁筝的热情似乎冷淡了许多。
 




    从前,陈枳南经常会在笔袋藏着的镜子里,偷偷看到梁筝身后那个黏黏糊糊的身影,一天八节课,至少五节课间不缺席。
 




    可最近几天用不着陈枳南侦查,别说来问问题,只要课间穆岚叫着她俩去上厕所,都需要绕大半个教室,去叫屁股不知怎么的就粘在凳子上的阮佳佳。
 




    包括升旗仪式,也没有再撞上那道出自同一个方向的视线。
 




    穆岚偶尔问起,阮佳佳只说要努力搞学习,不折腾别的。
 




    那时的陈枳南不明白,阮佳佳之前明明那么喜欢梁筝,喜欢到一见他就脸红心跳,喜欢到一提起他就笑,怎么现在,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为了学习是最冠冕的回答。
 




    也许真的有为了追随喜欢的人的脚步,拼命进入清华北大的励志故事,但阮佳佳断的果决,陈枳南可以肯定,她不是。
 




    起码不是因为梁筝。
 




    别人看不出,可陈枳南却看得出,阮佳佳有心事。
 




    是什么心事呢?
 




    这个问题她一直搁在心里没有答案,直到后来的某一刻,再回想这个问题,似乎就理解了。
 




    对于年少时漂泊不定的感情,阮佳佳有着和她不一样的见解,不为任何人委屈自己,不去等待没有结果的东西,敢爱敢恨,更像一个勇士,勇于拎清自己,保护自己。
 




    而陈枳南不知道的是,每个人所悟出的成长都要经历一次蜕变的伤痛,而这个伤痛,只有阮佳佳一个人清楚。
 




    “喂,你下什么神呢?”
 




    听见声响,陈枳南机械性抬头四顾,对上左边那双黑润润的眼眸。
 




    见陈枳南哑声,梁筝上半身微微倒向她那一边,问:“不舒服吗?”
 




    陈枳南忙摇头:“没,没有。”
 




    “那就行,早上太阳还不算太毒。”梁筝一笑,身体弹了回去。
 




    主席台上的主持神采飞扬,激情四射地演讲,学生们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着,百无聊赖,台下不免窸窸窣窣。
 




    没有及时收回的目光就这样定格在他身上。
 




    缭绕的晨光被他额前头发打散,斜斜照射下来,不是很刺眼,容她仔细看过去,能够清晰观察到梁筝侧脸轮廓上一层细碎的,泛着金黄色的绒毛。
 




    陈枳南偷笑,算上脑袋,他整个人都是毛茸茸的,像只小猫。
 




    炭笔勾出来的线条挺拔,眉眼依旧清冷,看不出丝毫情绪,与从前不同的是,他的目光亦落在她身上。
 




    此情此景,竟令陈枳南一时错愕,恍若回到了正式上学那天的升旗仪式。
 




    刚回春的海边小镇依然冷风呼啸,且温度湿冷,所以来淮海前,陈枳南准备了许多冬春季节的厚衣服。
 




    搬来淮海这几天,陈枳南从没在日头最烈的时候出门,就连报道也碰巧遇上了一个相较凉爽的午后。
 




    所以毫无意外,在爸爸再三叮嘱不要着凉不要感冒……的前提下,陈枳南鬼使神差地往校服外套里套了一件保暖毛衣。
 




    站上操场的那一刻,她肠子都悔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