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燎原的业火

    又深奥,又浅显易懂的回答。平门稍稍正色,世初小姐,该说真有个性吗?真是叫人始料未及又无可辩驳的话语。
 




    是个合格的监护人,为了仅仅相处了几个月的孩子计之深远。前尘退路会默默地参与,而非霸道地干预。
 




    “但是,有没有人和你提过,所有的设想都不会按照你的计划实现?”
 




    胃部发出咕嘟咕嘟的哀鸣。
 




    每当世初淳一有压力,心肝脾肺肾就会难受得皱成苦巴巴的形状。
 




    与之相反的,是她的灵魂,轻得像是要飘起来。直叫人慨叹庄生晓梦迷蝴蝶。是人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人。
 




    企盼从来没有来到这个尘世,企盼自己这个人从来没有诞生过。不止一次怀疑世界的真实性,也迷惘目前的所知所感,是否只是包裹着一层糖衣炮弹的虚假梦境。
 




    向上摊开的手掌抻到发僵,只能接到一颗颗砸落的眼泪,溅落的珠串再多,也衡量不出一颗泪水的分量。
 




    正对面端坐的人若即若离,宛若电视机里隔着一层的角色。
 




    平门先生是真实的吗?
 




    薇尔莉特小姐、津云呢?
 




    她呢,又有几分实际?
 




    世初淳明白,多说多错,任意的眼神、动作、言语,都只会暴露与薇尔莉特相关的讯息。然,她要是没有全然地坦白,则意味着隐瞒的痕迹。
 




    平门先生知晓她在这个世界的底细,会加深他对津云的顾虑。
 




    着实是左右掣肘。
 




    多日的疲惫堆积,脑子宛如灌了浆糊,闹不分明。思维沉甸甸的,浮动不起破局的泡沫。
 




    哪里需要人提,生活的磋磨已千百次地向她实践过。
 




    越坚持不下去的时刻,就越要坚持,世初淳迷离的眉眼一弯,铺开漫天的大雾,好似一滴滴吸满了过度饱和的水汽。
 




    世初淳看着平门,再看看周围宽敞、安宁的,绝对适合幼童成长的环境,下定了决心。
 




    许是存了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许是到处都是摔碎的瓷罐,已全然不在乎是否会踩到满脚血泥。
 




    反正不论她赤脚行走,或配套好长靴,最终的下场都会导向同一条路径。
 




    世初淳突兀地站起身,正对面的人的视线跟着她身高的起伏,向上挪了几寸。
 




    她刚前行几步,跟在舰长身后,护卫他安全的手下就预备做拔枪动作。被平门暗地使了个手势止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挺期待世初淳能够做出点不同凡响的事,给这死气沉沉的飞艇多增添点乐趣。
 




    然后,他的愿望被满足了。
 




    世初淳一脚踩住平门两腿之间的空隙,在少年明显呆滞了一瞬的空档里,伸出手拽住他的领带。
 




    她以俯视的姿势,拽住蓝色领带粗鲁地往自己的方向拖。在人顺势倒进他怀里后,摆正舰长双肩,拍拍他的脸。一只手攥着瘫在掌心上的领带,随手打了个结。
 




    “即使伪装得很出色,可到底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啊。”她对着大脑宕机了的少年笑笑,似乎要拥他入怀的距离,实则操作起来却是干净利落的单手撑着墙体往外跳。
 




    “我是世初淳,无意间出现在交火的战场上,救下了一位命不该绝的孩子。不管是我,还是帮助我的人,亦或者我帮助的人,我们三人都没有危害公众的意愿。这么说,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