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攒钱,去陇道

    “唉……”
 




    笤帚划拉过青石砖,拖出一声长叹。
 




    大清早,浓荫蔽日的老皂角树下。
 




    羽涅手中的扫帚每划过一次地面,都带起一声叹息,脸色跟大旱无收的庄稼户一般苦闷。
 




    昨儿晚跟阿悔“抢”洗衣服没抢成,她只得乖乖认命去做晚课。
 




    诵经诵的口里唾沫都干了,子时三刻才钻进被窝,卯初又爬起来清扫院落。
 




    这会子正困乏得不行,上下眼皮直打架。
 




    觉不够睡,精神自当萎靡。
 




    她往日的活力十成去了九成半,活像霜打了的茄子,蔫儿得头差点要垂到地上去。
 




    东一划拉,西一划拉晃到前院药房台阶前。
 




    瞥见门口的乌皮靴,羽涅停下动作,下巴懒洋洋抵着扫把头。
 




    驻足望着紧闭的房门,盯着看了好半天。
 




    电视剧里常说路边的男人不要捡,捡了轻则断情绝爱,重则殃及全族。
 




    此等保命箴言,自打她穿越到这个时代那日起,就时常谨记于心。
 




    奈何防来防去,谁知还是防不过天老爷。
 




    这么个穷凶极恶的危险分子躺自己家里,跟有把刀架在脖子上一样,
 




    这搁谁谁不怕,她可是惜命的紧。
 




    “吱呀”一声,阿悔开门从屋里头出来。
 




    凌晨诊治结束,崔妙常担心榻上躺着的人夜里发热,便吩咐琅羲跟阿悔轮流守着,有事可以及时通知她。
 




    “小师兄。”羽涅朝阿悔招了招手,模样神秘莫测,“来来来…”
 




    阿悔下了台阶,走至她面前,比划着:“一大清早,师妹何事这么急?”
 




    羽涅边瞧着敞开的门缝里,边压低声调,脑袋微垂,凑向他跟前,使了个眼色:“里头那个,如何了?”
 




    一听她问这个,阿悔了然:“腰腹伤口上的血止住了,人也没发热,目前还昏睡着。”
 




    真是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羽涅暗中腹诽。
 




    这样都没死,这奸臣的命,怎跟那万年王八千年龟似的,硬不可破。
 




    曰是天道昭彰,这搁哪儿说理去。
 




    瞧不出她的心思,阿悔再次比划:“师妹何以问起这个?”
 




    “害,我就是瞎好奇嘛。”内心潜藏的秘密不可说。
 




    她要是直接阐明,里面躺着的,乃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奸臣,心如蛇蝎,杀人似割草,皇室后面在他手里也不过是个任人把玩的物件,断不能留,速速将他扔回荒郊野外天生天杀才是正道。
 




    但这等危言高论,脑瓜子不用动,都知保准无人信她。
 




    怀远县这样的方寸之地,普通百姓除了认得县令是谁,最多往上再知悉个郡守,到了州,连刺史姓甚名谁都晓不得。
 




    她知道的东西,于身边人而言,太天方夜谭。
 




    如若她全盘托出,其余人必然认为,她纯粹是阎王爷贴告示,鬼话连篇。
 




    不如偷偷做点药,毒死他算了?也可为民除害。羽涅不禁暗想。
 




    然此念头刚一出来,须臾她又打消。
 




    杀朝廷重臣会连坐,只此一条隆刑峻法,都足以让她麻溜儿的该干嘛干嘛去。
 




    除暴安良,也得保全身边人不是。
 




    不自量力地送死,她才不会做。
 




    杀又杀不了,说了又没人信。
 




    脑海里各种繁杂思绪争斗片刻,她只能劝告自己。
 




    反正这尊煞神下场也会被万箭穿心,剐尸后锉骨扬灰,连都墓穴无。
 




    当下忍一忍算了。
 




    罢了罢了……
 




    羽涅伸了个懒腰,哈欠连天:“小师兄,我要去清扫经阁了,不然过会儿师叔打坐结束,看见我在这里瞎晃,又要呵斥一番。”
 




    阿悔扯住她衣袖,表示要帮她打扫。
 




    羽涅属于有贼心没贼胆,又念及他与琅羲整夜未休息好,没有应允:
 




    “这如何使得,若叫师叔瞧见,怕是要罚我再多扫一个月。”她望了望天色,天际已现鱼肚白,“况且,师叔也该出来了,咱们之前那点小把戏,怕是瞒不过去。”
 




    她抽回衣袖,抱着笤帚倒退着往后走:“你快去换师姐,好回屋歇着吧。”
 




    言落,她潇洒转身,大步流星往大殿二层的经阁走去。
 




    阿悔笑着望了下她的背影,随即往对面厢房去了。
 




    *
 




    日光穿过窗棂洒在经阁书架上,屋内,偶尔传来后山上山鸟的啼叫声。
 




    层层叠叠架子最里头一角,羽涅抱着本《范子计然》看的正是抓耳挠腮。
 




    知道她在查找关于硝石的图籍,琅羲读书较多,便告知她哪本书中有关硝石的记载。
 




    这本《范子计然》乃是其中之一,书皮都快被她翻烂了,愣是没看到一个字儿写如何提取硝石,只记载着“硝石出陇道”。
 




    原以为还可炒个“近路”,学习下古人如何炼制硝石,结果完全竹篮打水一场空。
 




    羽涅合上书,歪头摸着下巴琢磨。
 




    这硝石她炼制了近大两年,改了无数个配方。
 




    颜色倒是从棕变成了灰,但离白色晶体那样的程度,还差得远,更别提偶尔还会爆炸。
 




    如此没有稳定性,到时跟硫磺及木炭一混合,炸一个拳头大小的土坑出来也就罢了,要是将方圆三里地炸个底朝天。
 




    那真是…她此生也就到头了。
 




    自己又炼不好,距离天下大乱也无多少时日。
 




    书里虽没写硝石的提炼方法,但陇道既然有,直接取来用也未尝不可。
 




    但虽说事半功倍才是王道,可那陇道在都城陵安附近,离怀远这个小县城上千里远,去一趟得不少盘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