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大功已成一半

    以为有了医书可以事半功倍,如今医书被顾相执拿走,她又重新回到起点。
 




    她不知顾相执为何如此执着让她去和亲,甚至连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留。
 




    没了医书,她只能一步步实验,中间少不了耽误时间。
 




    她发愁一夜未睡,宋蔼跟翠微担心她,一直守在她身边。
 




    天大亮,宋蔼见她榻上躺着未醒,给翠微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照看着,自己往厨房而去。
 




    宋蔼一走,翠微眉头皱着,瞧着她的背影,目光忧虑。
 




    不消片刻,羽涅从榻上起来。
 




    翠微一脸惊喜,掀开层层帷幔,忙去扶人。
 




    羽涅已从榻上起来,一夜没睡,神色上却已没有了昨晚的颓败。
 




    “公主……”
 




    经过一夜深思熟虑,她说话时,语气精神气又重新回来,摸了摸翠微脸颊:“我没事,昨晚到时吓到你了吧?”她看向翠微,神情带着抱歉。
 




    翠微摇摇头:“公主不必担心我,这是咱那医书已被顾少监夺走,咱们可怎么办?”
 




    这才是重中之重,羽涅略微沉思片刻,抬脚往外走。
 




    想要拿回医书,她必须跟顾相执谈判。
 




    一个御马监少监,对一个公主和亲之事这么上心,这本就不正常。
 




    她昨晚想了将所有事情,细细过了一遍。
 




    他那么在意何人告诉她,初次选中和亲的人选是谁。可见这一点,对他很重要。
 




    另外,昨天桓恂送她回来的路上,告诉过她,宗正寺原本无人可选,愁眉不展时,宗正寺卿去了趟御马监,想找好友御马监大监寻求一个指点,因而顺和的名字,才会出现在皇帝案牍上。
 




    不难推测,绝对是御马监跟宗正寺的人提及过顺和的存在。再往深处想,甚至是御马监推荐的她也说不定。
 




    结合顾相执的表现看,此推论十有八九,是为真。
 




    可就算她知道,在她之前被选中的人是赵华姝又如何,他怎么那么在意,她会因意外不去和亲。
 




    华若背靠高家,哪怕她出了事,和亲的人也选不到华若头上,就只剩大病早愈的赵华姝。
 




    所以……
 




    羽涅脑海中的推测已经形成,顾相执其实为了赵华姝,才这么在乎和亲这件事。
 




    这样一来,他的所作所为,全都可以解释。
 




    已知“病灶”在哪儿,羽涅打算对症下药。
 




    她原先不准备将自己准备用治好羯族人坏血症,换取对方主动解除婚约一事,告诉其他人。
 




    为了拿回医书,她没有办法,只能将计划全盘托出给顾相执。
 




    她身着寝衣,来到门口,望着院中苍翠欲滴的梨花树,水缸中莲花开得极好,粉嫩娇艳。
 




    敞开的内院门外,那一汪池水清澈见底,数不清的锦鲤畅游其中。
 




    羽涅开口,回着翠微的忧心忡忡:“我要找顾相执拿回医书,我们这就去他府中。”
 




    见她以为他不在馆内,翠微出声:“公主…顾少监从昨晚开始,就住在了前院。他说,直到您出嫁前,会亲自保护您安全。”
 




    不成想他谨慎到了如此地步。
 




    羽涅这算是听出来了,说是保护,不如说是监视。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馆中本就有御马监的人驻扎。他的借口很完善,没有任何漏洞。
 




    翠微对她说要拿回医书的事儿,心头焦灼:“奴婢认为即便咱去找了他,以顾少监那性子,哪会轻易松口。”
 




    这样的问题,羽涅其实昨晚早有盘算。
 




    此番去,她只求他归还医书。
 




    若是他不信,她就承诺,计划失败她就认命嫁过去。反正他目光始终盯着她,她又能逃到哪里。
 




    可他若连这点自救的机会都不肯给,她也留了后手。
 




    那就明跟他说,待天子驾临时,她会当众禀明真相,说自己不过是替身,是受御马监逼迫,才不得已假扮公主。
 




    他也休想拿旁人的性命要挟她。她会告诉他,桓恂定护着灵宝观上下,护着所有无辜之人。大不了,死她一个又有何妨。
 




    届时天子自会另择人选,送往羯族和亲,至于再会选中谁,他自己心里清楚。
 




    她暗想,凭着桓恂身为天子近臣的分量,顾相执总要掂量掂量其中利害。
 




    “不好松口……”她眼底凝着笃定:“但我想……他不会拿自己在意的人冒险。”
 




    听此,翠微没有拦她。
 




    等到宋蔼从后厨回来时,整个寝殿内,已经一个人影都不见。
 




    *
 




    羽涅收拾得简便,穿过半堤湖,她往前院顾相执住的厢房去时。
 




    一辆马车正在门口停下,赵华姝从车上下来。
 




    门外,顾相执不知一大早干甚么去了,正跟赵华姝撞在一起。
 




    羽涅站在影壁后,看着两人在门外说话。
 




    顾相执欠身行完礼,抬腿便要走。
 




    赵华姝私有话跟他说,上前半步叫住他:“顾少监?”
 




    顾相执连头都未回,背对着赵华姝;“静宜公主,微臣有要事要处理,不便久留,公主且自便。”
 




    他甚是绝情,继续往里头而来。
 




    羽涅怕他看见自己偷听,身子往内一闪。
 




    一道娇柔充满委屈的声音响起:“相执哥哥……”
 




    左右没有旁人,只有他们两个身边的贴身侍女、随从在。
 




    “哥哥”一词甚是亲密,一个公主会叫这么一个宦官,实在让羽涅一惊。
 




    她又偷偷去看,只见赵华姝提裙追上来,二人站在门口。
 




    到底是在外面,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拉拉扯扯,但说出的话,却是让羽涅笃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笃定了顾相执为何这么在意“和亲”一事。
 




    赵华姝道:“难道相执哥哥打算以后都不再跟我说话了么?”
 




    她满腹委屈:“我知道母亲不该逼迫你,用你的过去威胁你,让你帮我逃离和亲一事。可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那时还小,不是故意将你告诉我的秘密说给母亲听的。”
 




    “她也只是为了我,才不得已威胁你。”她眼眶泛红:“相执哥哥你……还不肯原谅我?”
 




    顾相执仍旧没有回头,眼神扫过影壁下那半抹纤细的人影:“过去的已经过去,公主何必挂在心上。况且,公主说何威胁,这不是你自己生病,才去不了塞外么。”
 




    “相执……”赵华姝哭得更加厉害。
 




    他话说得滴水不漏,丝毫没有念旧情的意思:“看来公主情绪不佳,等会儿陛下要是来看见公主这副模样,难免问起……”
 




    他侧眸:“春瑛,还不带你家主子回宫歇着,免得出了纰漏,你担当得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