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长夜(4)(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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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彻底消失后,李绮才转过目光,却见冯斯疾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冷淡的眼光轻飘飘落在她身上。
 




    目光难道不该是轻巧飘渺的吗?为何会觉得他的目光有千万斤,重重地压在她身上,让她透不过气。
 




    她不自在地捏紧了扫帚,“冯案使。”
 




    “县主。”
 




    冯斯疾一边轻声唤她,一边怀抱着一卷竹简,踱步向她走来,距离越近,她心跳越厉害,咚咚咚地清晰可闻。
 




    等到了面前,冯斯疾抬起手,用卷成筒的竹简抬起她的脸。
 




    他眯着眼端详她,那种极具穿透力的目光让李绮倍感压迫,好像能将她从头到尾盯出窟窿来,然后她所有的秘密会从那些窟窿里流出、倾倒、明摆着全部给他。
 




    她和被剥光了站在他面前没有区别,与他深静冷漠的眼睛对视许久,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一直都是这样,神色冷淡或者平静,眼睛幽深或者无波,无论什么时候,都绝不会向外透露他哪怕只是一毫末的真情实绪。
 




    冯斯疾一直沉默,只看着她。
 




    看她在轻轻发抖的粉唇,她努力想要冷静却出现裂缝的神色,还有她眼睛里倒映出的冷漠的自己。
 




    她与三年前一般,面白如雪,唇红齿白,两只形似桃花的眼睛就算看石头也深情。
 




    样子与他记忆中的吻合,可眉宇间暗藏的权势感让他陌生。
 




    他扫一眼她不知何故又红又肿的手指,再看她拿着扫帚的架势,猜到她要做什么,讥嘲一声:“县主不是说离开我会过得更好吗,怎的又落魄至此?”
 




    最不愿意回想的记忆深处被他勾起,李绮握住扫柄的手轻轻颤抖。
 




    黔州一遇,失去故乡的她与被贬的冯斯疾相互扶持,彼此相爱。
 




    但她执念于那位带走董明容的贵人,也执念收复云洲,她誓要上京都,只能将是牵挂、却也是累赘的冯斯疾放弃。
 




    抵住下巴的竹简传来丝丝凉意,李绮别过头错开,“冯案使提起过往,会让我以为您还忘不了我。”
 




    冯斯疾声音森寒:“县主刻在骨子里的坏、令人发指的心机,的确让人难以忘怀。但我不明白的是你怎么会有胆子,再出现在我面前?”
 




    李绮道:“若非陛下请冯案使查丽妃娘娘一案,我们也不会再遇。不然,我其实很不想见到冯案使你。”
 




    冯斯疾望着她不言语,她那张嘴,还在不知好歹地一开一合:
 




    “毕竟冯案使好骗、善欺还听话,当初在黔州俘获你,实在易如反掌,让我倍感无趣。俘获之后你的付出、情谊虽然是万里挑一的珍重,却让我觉得一文不值,因为你的真心竟然这么容易就随意交付了。”
 




    她突然侧头过来,盯着他的眼睛:“你真是我勾引过的所有男人中,最大的败笔。”
 




    只听咔嚓一声,冯斯疾手里的竹简被他用力捏碎,裂出的竹锥深深扎进他的皮肉,剧烈的痛楚从掌心密密麻麻传到肺腑,呼吸变得更加艰难。
 




    他还庆幸今日穿了宽衣,琵琶广袖做了遮掩,没被李绮亲眼看见底下的惨状,可那碎裂的声音分明清晰可闻,她一定也听见了。
 




    他很想要反驳她,可是许多话到了嘴边,又都艰涩地吞了回去。
 




    他不忍心把刀刃扎向她,无论是语言上的还是旁的什么,可她怎么就这么狠,连说话都不留情面?
 




    落针可闻的静默好半晌,冯斯疾才道:“我终于明白,京都为什么所有人都讨厌你,那用来供人们求神佛除掉你的寺庙,果然建得不浪费。
 




    “你凭借一张脸和拿捏人心的本事,尽情玩弄旁人真心,兴许梁帝还被你蒙在鼓里?他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若是他知道,你这立妃的事可还有指望?”
 




    李绮无所畏惧的模样:“有没有指望,冯案使亲自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冯斯疾欲回话,远处响起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他顿了片刻,往后退开三步。李绮现是梁帝指定了要的人,他不能与她走这么近。
 




    脚步声由远及近,枯树底下现出一道人影,正是梁帝身边的大太监李恪,他对李绮和冯斯疾屈膝一礼,对冯斯疾道:
 




    “陛下传冯案使呢,您久等了,快随奴婢去见陛下。”
 




    “有劳公公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