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古今治理局与网红打卡点(第3页)
景区外的小镇,经历了脱胎换骨般的“繁荣”。昔日安静的街道两侧,几乎一夜之间被“大唐客栈”、“贞观民宿”、“则天酒楼”的霓虹招牌占领。卖“太白醉鸡”、“子美忧思糕”(一种青团)、“云长大刀面”(宽面片)的小吃摊前,永远排着蜿蜒的长队,空气里混合着油烟、香料和汗水的复杂气味。
景区内部的纪念品商店,成了狂热朝圣者的“扫货圣地”。印着“朕已阅”(李世民q版)、“本宫准了”(武则天q版)的搪瓷杯、t恤衫供不应求;李白醉卧造型的夜光手办、关羽捋须沉思的合金书签被抢购一空;甚至那本印着杜甫头像、内页却是空白格子的“诗圣灵感笔记本”也成了爆款。收银台前排起的长龙,比清明上河图里的虹桥还要壮观。
这一切喧嚣与繁华的源头,都指向那场“千年问政”。古老的帝王智慧,在流量经济的魔棒下,被解构、包装、贩卖,绽放出令人目眩神迷、却也光怪陆离的“新生机”。
然而,在这片由“网红打卡”催生的、近乎魔幻的繁荣深处,几位核心当事人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李白皱着眉,看着一个游客举着自拍杆,在他曾醉卧的石头上,用夸张的语调模仿着“人生得意须尽欢”,然后迅速切换到推销面膜的广告词。他猛地灌了一口酒,低声嘟囔:“喧阗市井气,污我山水魂!诗心何在?酒趣何存?” 语气里满是愤懑与失落。
杜甫则站在自己曾被“打卡”的水榭旁,看着摊贩叫卖印着他愁苦头像的“忧思糕”,眉头锁得更紧,深深叹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今之‘忧思’,竟成饕餮之资耶?” 沉重的诗句,在此刻听来,带着刺骨的讽刺。
而在景区管理处的监控大屏前,张市长看着那人山人海的实时画面,听着不断刷新的门票收入数据,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忧虑。他反复咀嚼着李世民关于“有序、安泰”的告诫和武则天对“才蔽于器”的警示。流量是来了,钱是赚了,可景区承载的极限在哪里?过度商业化对文化内核的侵蚀又该如何抵御?那些真正蕴含智慧的古老声音,在这片狂欢的声浪中,是否正在被扭曲、被淹没?
他拿起一份关于景区最大承载量和游客体验满意度下滑的内部报告,目光投向窗外那片被喧嚣淹没的古建群,投向烽燧台上那些沉默的古代将军剪影。一个更为艰巨的课题,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心头:如何在拥抱这“网红”时代泼天富贵的同时,守住这片“活着的史诗”真正的灵魂?这场由古今智慧碰撞点燃的盛宴,最终是滋养了文化,还是仅仅喂饱了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