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0章 朱祁钰看着周围:这就是瓦剌?不应该啊?
“这就是瓦剌?”他低声呢喃,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从居庸关出关至今二十余日,大军一路北行,所过之处尽是空旷的草原与戈壁,别说像样的部落帐篷,连成群的牛羊都少见。更让他意外的是,沿途连半支阻拦的队伍都没有——阿依娜曾提过的东部“假阿依娜”势力范围,明军过境时竟只有几个牧民远远观望,连哨探都未曾派来。
“陛下,想来是那些势力忌惮我大明军威,不敢轻易造次。”于谦催马上前,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他们清楚,阻拦御驾便是与大明为敌,一旦我朝调动大军征讨,仅凭他们分散的部落,根本无力抗衡。”
朱祁钰缓缓点头,却仍难掩心中的失落。他自幼在史书上读到,成祖朱棣北征时,瓦剌曾是漠北最强盛的部落之一,控弦之士数十万,帐篷连缀数十里,每逢会盟,各部首领皆率部来朝,何等威风。便是正统年间,哥哥朱祁镇亲征时,瓦剌也能集结大军与明军抗衡,可如今呈现在他眼前的,却只有一座石城和周遭荒芜的土地。
“传朕命令,大军在石城外三里处扎营,不必全军展开,留三千骑兵警戒即可。”朱祁钰调转马头,对身后的亲兵吩咐道。他想亲自去看看,这历经数十年变迁的瓦剌,究竟成了什么模样。
亲兵领命而去,朱祁钰则带着于谦、毛胜、石义及数十名护卫,缓步走向石城方向。越靠近石城,周遭的景象便愈发萧瑟——城墙虽由巨石砌成,却多处出现裂缝,城根下堆着半人高的枯草,城门上方刻着的瓦剌文“守护”二字,也被风沙磨得模糊不清。城头上,几名穿着破旧皮甲的瓦剌士兵正探头探脑地望着他们,眼神里既有警惕,又有难以掩饰的敬畏。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石城方向传来。朱祁钰抬头望去,只见百余骑人马正朝着这边疾驰而来,为首的是一男一女两名瓦剌首领——女子身着红色镶边的皮袍,头戴银饰,正是此前派使者与大明联络的阿依娜;她身旁的男子身材魁梧,眉眼间与阿依娜有几分相似,想来便是她的弟弟也平阿尔斯兰。
“大明皇帝陛下!你们可算来了!”阿依娜勒住马,翻身跳下,快步走到朱祁钰面前,深深行了一个瓦剌礼节。也平阿尔斯兰也紧随其后,与她一同单膝跪地,身后的百余骑瓦剌勇士也纷纷下马,齐声高呼:“参见大明皇帝!”
朱祁钰上前一步,亲手扶起阿依娜:“阿依娜首领不必多礼,朕应约而来,便是为助你平定叛乱,恢复瓦剌安宁。”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瓦剌勇士,见他们虽个个身形剽悍,却衣着陈旧,手中的兵器也多是锈迹斑斑的弯刀和长矛,心中的疑虑更甚。
阿依娜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陛下,您眼前看到的,便是如今的瓦剌了。”她抬手示意了一下周遭的景象,“我和弟弟早年因部落内乱,被迫逃往大明内地,在宣府一带居住了近十年。去年听闻家乡变故,匆忙赶回来时才发现,曾经的瓦剌早已四分五裂。”
“四分五裂?”朱祁钰皱着眉追问,“成祖年间,瓦剌可是漠北霸主,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陛下有所不知,”也平阿尔斯兰接过话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自从也先大汗去世后,瓦剌便陷入了内乱。各部首领为争夺汗位互相攻伐,加上这些年旱灾频发,草原上牧草枯萎,牛羊大量饿死,许多小部落要么被大势力吞并,要么就迁徙到了更北的地方。”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沉重,“我们回来时,原本的王庭早已被烧毁,只剩下这座石城还能勉强驻守。”
朱祁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石城,只见城墙下散落着不少断箭和破损的盔甲,显然不久前这里刚经历过战事。“那你说的‘假阿依娜’和亦巴里,又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阿依娜叹了口气:“‘假阿依娜’原是我表叔父的女儿,名叫娜仁托雅。我父亲去世后,她勾结了几个部落首领,谎称我已在大明病逝,自立为‘瓦剌大可敦’,占据了东部的水草丰美之地。亦巴里则是西部的一个部落首领,向来野心勃勃,见瓦剌内乱,便趁机吞并了周边的小部落,如今势力也不容小觑。”
“那你们身后这些勇士……”朱祁钰的目光落在那百余骑瓦剌人身上。
“陛下,这只是其中一部分。”阿依娜连忙解释,“我们回来后,四处联络旧部,又用从大明带回来的财物招募了一些牧民,前后忙活了半年,才凑齐这八百勇士。”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队伍,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若是在瓦剌鼎盛时期,这八百人连一个中等部落的护卫都算不上,可如今,已是我们能调动的全部力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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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钰沉默了。他想起史书上记载的瓦剌盛况,再对比眼前的景象,心中五味杂陈。成祖当年五征漠北,虽打击了蒙古势力,却也让瓦剌元气大伤;正统年间的土木堡之变,瓦剌虽一时获胜,却也引来了大明的报复性打击,加上内部纷争不断,这个曾经强盛的部落,竟在短短数十年间衰败到了如此地步。
“那你派人去联络的亦巴里,为何没有回应?”于谦在一旁问道,他更关心眼下的战事部署。此时的于谦,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脊背也不再挺拔,但眼神中依旧透着睿智与坚定 。
“亦巴里此人向来首鼠两端,”阿依娜的脸上露出一丝厌恶,“他既不想得罪娜仁托雅,也不愿轻易依附大明,只说要观望局势。我派去的使者说,他最近正在囤积粮草,似乎在等待时机坐收渔利。”
“至于东部的娜仁托雅,”也平阿尔斯兰补充道,“我们得到消息,她正在拉拢周边的几个部落,如今手下已有近万人马。更麻烦的是,哲别的后代额尔登正在暗中召集旧部,若是他真能凑齐一万二千人,娜仁托雅的势力便会更加强大——我们若是单独与她开战,胜算不足三成。”朱祁钰听完,缓缓走到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望向东部的方向。那里的地平线与天空相接,隐约能看到几缕炊烟,想来便是娜仁托雅的势力范围。“这么说来,娜仁托雅才是此次平定瓦剌内乱的最大障碍?”他问道。
“正是。”阿依娜点头,“娜仁托雅不仅占据了东部的优质牧场,还控制了通往漠北的商道,手中粮草充足,又有额尔登在暗中相助。若不是大明肯出兵相助,我们恐怕连石城都守不住。”
朱祁钰低头沉思片刻,转身对众人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先按兵不动。于谦,你立刻派人去东部侦察,摸清娜仁托雅的兵力部署和粮草囤积地;石义,你协助毛胜整顿大军,做好战斗准备,同时派人与郭登联络,让他率大同守军向东部移动,形成牵制之势;阿依娜首领,你继续派人联络亦巴里,许他以好处,争取让他保持中立,至少不要倒向娜仁托雅。另外,王通、陈怀、马亮、梁珤、程信、丁铉,你们也各自领命,协助安排各项军务 。” 一众官员领命,各自忙碌起来。
“臣遵旨!”于谦和石义齐声领命。
阿依娜也连忙说道:“多谢陛下!我这就派人再去一趟亦巴里的部落,务必说服他不与娜仁托雅勾结。”
“还有,”朱祁钰补充道,“你派人去给额尔登送一封信,告诉他,大明此次出兵,只为平定内乱,恢复瓦剌秩序,并非要吞并瓦剌。若是他肯弃暗投明,归顺于你,大明可以承认他的部落地位,并给予赏赐;若是他执意帮助娜仁托雅,待平定叛乱后,休怪大明不客气。”
阿依娜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陛下英明!额尔登虽在召集旧部,却未必真心归顺娜仁托雅,只是想借她的势力壮大自己。若是有大明的承诺,他或许会动摇。”
朱祁钰微微点头,目光再次投向石城。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残破的城墙上,竟透出几分悲凉。他想起琪亚娜信中说的“瓦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那里有我童年的记忆”,心中不禁感慨——若是琪亚娜看到如今的瓦剌,不知会何等心痛。
“陛下,天色不早了,不如先回营歇息,明日再商议具体的作战计划?”于谦见他神色凝重,轻声提醒道。
朱祁钰回过神,点了点头:“也好。阿依娜首领,你也先回去安抚部众,告诉他们,有大明在,定能帮他们夺回失去的家园。”
阿依娜用力点头,眼中满是感激:“多谢陛下!瓦剌百姓定不会忘记大明的恩情!”
当晚,明军大营内灯火通明。朱祁钰坐在中军帐中,铺开一张瓦剌地图,手指在石城与东部之间来回移动。于谦和石义站在一旁,等待着他的进一步指示。
“于谦,你觉得额尔登会倒向我们吗?”朱祁钰突然问道。
于谦沉吟片刻,说道:“额尔登是哲别后代,在瓦剌部众中颇有威望,他召集旧部,无非是想重振家族荣光。娜仁托雅虽能给他兵力支持,却未必肯真心放权;而我大明既能给他地位,又能提供粮草援助,只要许以足够的好处,他未必不会动心。不过,我们也不能完全信任他,需得留一手防备。”
“说得有理。”朱祁钰点头,“石义,你明日挑选两千精锐骑兵,埋伏在石城东部的山谷中,若是额尔登有异动,立刻出兵拦截。”
“臣遵旨!”石义领命。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亲兵的禀报:“陛下,阿依娜首领派人送来消息,说她派去联络亦巴里的使者回来了,有要事求见。”
朱祁钰眉头一挑:“让他进来。”
片刻后,一名浑身尘土的瓦剌使者走进帐中,单膝跪地:“启禀大明皇帝,小人奉命去见亦巴里首领,他说愿意保持中立,但要求大明在平定叛乱后,将西部的一片牧场划归给他。”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牧场?”朱祁钰看向阿依娜,“那片牧场对你们重要吗?”
阿依娜的使者连忙说道:“那片牧场早年因旱灾荒芜,如今虽有少量牧草,却并非核心区域。亦巴里想要,不如暂时答应他,等平定叛乱后再做打算。”
朱祁钰思索片刻,说道:“好,就答应他。告诉他,只要他不帮助娜仁托雅,事成之后,西部牧场归他所有。但若是他敢暗中勾结叛军,大明定不轻饶。”
使者领命而去,帐内再次安静下来。朱祁钰看着地图,缓缓说道:“如今亦巴里保持中立,额尔登那边有动摇的可能,我们的压力小了不少。下一步,便是摸清娜仁托雅的虚实,寻找战机。”
于谦上前一步,说道:“陛下,臣建议派一支小队伪装成牧民,混入娜仁托雅的部落,不仅能摸清兵力部署,还能联络那里的旧部,里应外合。”
“这个主意好。”朱祁钰点头,“石义,你挑选一支精干的队伍,务必小心行事,不可暴露身份。”
石义领命道:“臣明白,明日一早便安排人手出发。”
夜色渐深,中军帐内的灯火却依旧明亮。朱祁钰看着地图上的瓦剌疆域,心中暗下决心——他不仅要帮阿依娜平定叛乱,更要让瓦剌恢复秩序,让这里的百姓重新过上安稳的日子。只有这样,才算不辜负琪亚娜的牵挂,不辜负大明的威名。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一支由五十名明军组成的小队便换上了瓦剌牧民的服饰,带着少量牛羊,朝着东部娜仁托雅的势力范围出发了。与此同时,于谦派出的侦察兵也陆续返回,带来了关于娜仁托雅兵力部署的详细情报。
中军帐内,朱祁钰看着侦察兵绘制的地图,眉头微微舒展:“娜仁托雅将主力部署在东部的黑山口,那里是通往石城的必经之路,她以为守住这里,我们就无法东进。可她没想到,我们还有别的路可走。”
石义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地图上标注着一条狭窄的山谷,通往娜仁托雅的后方营地。“陛下是想从这里突袭?”他问道。
“正是。”朱祁钰点头,“黑山口易守难攻,若是强行进攻,必然伤亡惨重。我们不如派一支奇兵从这条山谷绕到她的后方,烧毁她的粮草,同时正面大军佯攻黑山口,吸引她的注意力。待她后方大乱,我们再前后夹击,定能一举击溃她的主力。”
于谦补充道:“臣已计算过,这条山谷虽狭窄,但骑兵可以通行,只是需要两天时间才能绕到后方。我们可以让郭登率大同守军在黑山口正面牵制,陛下亲率主力从山谷突袭,这样胜算更大。”
“好!就这么定了!”朱祁钰一拍桌案,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传朕命令,郭登率部三日后进攻黑山口,务必声势浩大,吸引娜仁托雅的主力;朕亲率五万大军,明日一早出发,从山谷绕后;石义,你留守石城,与阿依娜一同防备亦巴里和额尔登的异动。王通、陈怀你们协助石义,马亮、梁珤负责粮草调配,程信、丁铉协助于谦处理军务。 ”
“臣遵旨!”众人齐声领命。
部署完毕,朱祁钰走出中军帐,望着远处的石城。阳光洒在城墙上,驱散了昨夜的阴霾。他知道,一场大战即将来临,而这场战争,不仅关乎瓦剌的命运,更关乎大明北疆的安宁。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腰间的七星剑——无论前路多么艰难,他都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