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说书人的惊堂木(第2页)
茶棚里静得能听见雨丝打在瓦上的响。戴瓜皮帽的老学究猛地站起来,打翻了茶盏:\"当年收尸时,那妇人怀里确实揣着个银锁!我想起来了,锁扣上还沾着泥——\"
\"列位且看!\"陈三秋抄起惊堂木就要拍,可手刚碰到木头,那裂纹\"唰\"地窜遍整块乌木。\"咔嚓\"一声,惊堂木碎成八瓣,碎木屑溅在他青衫上,像落了层黑雪。
茶客们惊呼着后退。不知谁的灯笼被碰翻了,火苗在雨幕里忽明忽暗。陈三秋盯着满地碎木,忽然觉得后颈发凉——那碎木屑里浮着团青灰色的雾气,正慢慢凝成人形。
\"还我命来!\"
声音像刀刮过瓦罐,刺得人耳膜生疼。雾气里伸出只半透明的手,指尖还沾着暗红的血。渐渐地,一个穿着靛青粗布衫的妇人显了形,她的脸肿得像发面馒头,左眼窝空着,露出白森森的骨茬。
\"我是周铁牛的娘。\"她的声音带着回音,\"那年大旱,我家铁牛去张府借粮,张员外要拿我闺女抵。铁牛说'要命有一条,要人没门儿',张员外就指使护院把我推进了井里。我挣扎着爬出来,爬到张府门前,求他们救救我闺女......\"
她的手按在胸口,那里有个碗口大的疤:\"他们把我捆在马厩里,用烙铁烫我的胸脯,说我'贱骨头'。我疼得昏过去,再醒过来时,闺女已经没了......\"
茶棚里的灯笼全灭了。黑暗中,有人听见张员外的田庄方向传来狗叫,有人在发抖,有人攥紧了拳头。
\"我咽不下这口气啊!\"妇人的魂体突然变得清晰,能看见她脖子上深深的勒痕,\"我找了二十年,求过土地公,拜过城隍爷,可张员外每年清明都去庙里烧高香,菩萨都护着他......直到今日,遇见陈先生......\"
她的目光转向陈三秋,眼里有团火:\"您的醒木沾着忠臣的血,带着义士的魂,今日终是撞破了这桩冤!\"
陈三秋跪在地上,捡起块碎木。那木头还有余温,像他太爷爷当年揣在怀里的温度。
\"张员外!\"他突然吼了一嗓子,震得房梁上的灰簌簌落,\"你害死周家母子的事,今儿个我就说给全县人听!\"
第二日清晨,青阳县的城墙下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县太爷坐着八抬大轿来了,张员外穿着簇新的绸衫跟在后面,脸上挂着笑。可他刚下轿,就被人揪住了衣领——是昨夜在福来茶馆的瓜皮帽老学究,手里举着本旧账册:\"张员外,这是你二十年前的地契!柳家村那三亩地,根本不是你买的,是强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