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陶匠的"活"俑(第2页)

这一窑只烧了一个俑。老秦头在窑前点了三柱香,香灰落在地上,摆成个\"守\"字。开窑那天,镇里的狗都叫得格外凶。陶俑立在窑床中央,身高七尺,披一副玄铁鱼鳞甲,腰间悬着半柄断剑,最奇的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下垂,眼窝里凝着两团雾气,像是刚哭过一场。

 

\"活了。\"老秦头摸着陶俑的甲片,指腹触到一道凹痕——那是他揉泥时太用力,指甲掐进去的。陶俑的眼尾突然颤了颤,雾气里滚出颗水珠,\"啪嗒\"掉在青石板上,摔成八瓣。

 

当晚,老秦头做了个更清晰的梦。那个披甲的人站在他面前,盔甲上的血渍已经发黑,却仍挺直了腰杆:\"我是镇北将军陆昭,二十年前战死在阴山。我守了一辈子边,死后魂魄散在风里,总梦见百姓被刀兵所伤......老匠头,你让我有了形,可我要的不是形,是魂。\"

 

\"咋给?\"老秦头哑着嗓子问。

 

将军抬手,指尖掠过陶俑的眉心:\"把你这些年揉泥时的念,烧陶时的火,看俑时的心疼,全给我。我替你守着这方山水。\"

 

老秦头惊醒时,窗外的月亮正圆。他摸了摸枕头下——那里躺着他三十年来烧坏的所有陶俑的碎块,每块都磨得光滑,用红绳串成串。原来这些年,他早把心血都揉进了泥里,只是自己没察觉。

 

接下来七日,老秦头没出过窑场。他给陶俑刻甲纹,用的是当年师父教的\"游丝刻\",刀锋细得能透光;给陶俑描眉,用的是灶膛里的松烟墨,黑得像夜;最后他在陶俑脚下按了个泥印——是他自己的指印,五个指窝都渗着血。

 

开窑那日,镇里人都围过来看。陶俑立在窑前,身上的釉色青中透红,像被血浸过的桃花。最奇的是那双眼睛:眼尾挂着两滴\"泪\",不是釉料,是泥胎里渗出来的,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老秦头,这俑......\"阿福缩着脖子,他是镇里的货郎,\"我昨夜路过窑场,听见有人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