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双生劫(第2页)

 

福来攥着铃铛往家跑。老槐树在村口立了三百年,树皮皴裂得像老人的手,树洞里塞着孩子们藏的玻璃弹珠。他找到劫生时,弟弟正蹲在树下补渔网——他右手废了,只能用左手穿针,线头总打结。

 

“劫生,跟我来。”福来拽着他往树后走。

 

十五的月亮像银盘,照得树影斑驳。福来摸出菜刀,咬着牙割破手腕。鲜血滴在青石板上,劫生慌忙捧起喝下去。第一口下去,劫生打了个寒颤;第二口,他突然抓住福来的手:“哥,你手咋这么凉?”

 

第三口喝完,福来眼前发黑,差点栽倒。劫生扶住他,摸到他额头全是汗:“哥,我不喝了!”

 

“喝完七次就好了。”福来扯出个笑,“到时候,你就能走能跑,能娶媳妇生娃……”

 

从那夜起,兄弟俩每月十五都往老槐树下跑。头三次,福来只是腿软;第四次,他咳出了血;第七次,他倒在树边,劫生抱着他喊“哥”,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芦苇。

 

怪事从第八个月开始。福来的绸缎庄着了火,烧得只剩焦黑的木架;劫生却盘下了间布庄,雇了七八个伙计。福来的阿荷染了恶疾,大夫摇头说“准备后事”;劫生的婆娘却生了对双胞胎,粉雕玉琢的。镇里人私下议论:“福来是把福气全渡给劫生了。”

 

福来却越来越安心。他坐在劫生的布庄门口,看弟弟教俩娃认算盘,阳光晒得他后颈暖融融的。直到那年大旱,河里的水干成裂缝,田里的稻苗全枯了。

 

劫生卖了半间布庄,买粮赈灾。福来跟着他挑粮,走到半路栽倒——他的咳血越来越凶,大夫说他“油尽灯枯”。劫生把他背回家,阿荷摸着他的脸哭:“我就知道,你早把命换给劫生了。”

 

夜里,劫生守在床头,握着福来的手。福来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劫生,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咱娘说,咱俩的名字是菩萨取的,‘福来’是给你积福,‘劫生’是让你消灾。”

 

劫生点头,眼泪砸在福来手背上:“哥,我早不想消灾了。我要和你一起受穷,一起挨饿,一起……”

 

“嘘——”福来笑了,“我昨夜做了个梦。梦见前世的悬崖下,有棵老槐树。咱娘跪在树下哭,说‘娃儿,别怨了,怨了这辈子都解不开’。后来,咱俩手拉手爬上来,树开了满树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