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神农尝百草?地皇镇火云(第2页)

 

烈山部,神农闭关的石室。

 

噗——!

 

正在镇元子与多宝合力压制下、体内剧毒稍缓、刚刚恢复一丝意识的神农,心口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无法形容的、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利爪狠狠攥住、捏碎!他猛地睁开眼,喷出一口心血!这痛,无关毒素,而是血脉深处最直接的悸动与断绝!

 

“女…女娃…” 神农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与惊惶。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浑身脱力。

 

“神农?” 镇元子与多宝同时察觉异样,脸色骤变。

 

就在这时,石室外传来部落长老惊恐颤抖、带着哭腔的禀报:“共主!不好了!女娃…女娃她…偷偷跑去东海…被…被龙三太子…给…给害了!尸骨无存!只…只剩下一只怪鸟在衔石填海啊!!!”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脑海中炸响!神农眼前一黑,几乎再次昏厥!极致的悲痛如同灭顶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女儿天真烂漫的笑靥,追逐浪花的赤足,捧着花环的欢快…与眼前这尸骨无存、化鸟衔石的惨烈景象疯狂交织、撕裂着他的神魂!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咆哮,裹挟着无边的痛苦与焚天的怒火,自神农胸腔中炸裂而出!他猛地挣脱镇元子和多宝的搀扶,双目赤红如血,一股狂暴的、源于人族共主血脉深处的愤怒气运冲天而起,搅动烈山部风云变色!

 

“龙族!东海!敖丙!” 神农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中刮出的寒风,每一个字都浸透了血泪与杀意,“血债!必须血偿!!!”

 

他不再看任何人,踉跄着冲出石室,对着早已被惊动、汇聚而来的无数族人,发出了泣血的怒吼:“烈山儿郎!随我!踏平东海!为我女儿讨个公道!!!”

 

“踏平东海!为女娃报仇!!!”

 

“血债血偿!!!”

 

被共主悲愤点燃的怒火瞬间燎原!无数烈山战士,乃至闻讯赶来的其他部落人族勇士,举起手中的石斧、骨矛、简陋的弓箭,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积压了无数岁月、对洪荒强族的畏惧,在此刻被无边的悲愤与共主的意志彻底冲垮!一支由最原始怒火驱动的人族大军,在双眼赤红的神农带领下,如同决堤的洪流,带着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浩浩荡荡地杀向东海!

 

多宝道人与镇元子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与一丝无奈。人族之怒已起,不可阻挡。多宝背后剑匣嗡鸣,清光流转,一步踏出,已至人族大军最前方,为神农引路。镇元子叹息一声,大袖一挥,地书虚影隐现,笼罩大军,大地脉动随之响应,竟让这支凡俗军队的行进速度快了十倍不止!黄尘滚滚,直扑东海!

 

东海龙宫,水晶深处。歌舞升平尚未散去,美酒佳肴的香气弥漫。龙王敖广正与龟丞相推杯换盏,忽觉整个龙宫剧烈一震!紧接着,一股混合着滔天怨气、磅礴人族气运、以及两道令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恐怖威压,如同灭世海啸般,狠狠撞碎了龙宫外围的防御水幕,直透水晶宫核心!

 

“报——!!!” 一个虾兵连滚爬爬地冲入大殿,声音因极致恐惧而扭曲变形,“陛…陛下!不…不好了!人…人族共主神农!带着…带着无数人族!还有…还有截教多宝道人!五庄观镇元大仙!打…打上门来了!说是…说是三太子害死了神农的女儿…要…要踏平龙宫啊!!!”

 

“什么?!” 敖广手中的玉杯“啪”地摔得粉碎,美酒溅了一身!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龙须颤抖。人族共主?多宝道人?镇元子?!这三位任何一个都足以让如今的龙族焦头烂额!更别说…还有那铺天盖地、几乎凝成实质的人族怨念气运!

 

“逆子!逆子啊!!!” 敖广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看向一旁脸色同样煞白、眼神躲闪的敖丙,“你这孽障!究竟做了什么?!”

 

敖丙此刻哪还有半点之前的倨傲,双腿发软,语无伦次:“父王!我…我只是…只是想取点人族童女生气炼丹…谁…谁知道她是神农的女儿…”

 

“你…你这孽障!我龙族休矣!” 敖广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就在这时,龙宫外传来一声清越冷冽、却如同万载玄冰般冻结灵魂的声音,穿透层层水幕,清晰响彻在每一个龙族耳中:

 

“东海龙王!交出凶手敖丙!否则…贫道这诛仙剑意,便要借你这龙宫试锋了!”

 

多宝道人悬于东海之上,海水在他脚下自动分开。他并未出剑,只是背后那青灰色的剑匣洞开一线!刹那间!一股纯粹到极致、凶戾到极致、仿佛能斩断万古、灭绝一切生机的恐怖剑意冲天而起!苍穹被无形的剑气撕裂,露出漆黑的宇宙底色!下方的东海,以多宝为中心,海水瞬间下沉、凝固、冻结!形成一片直径万里的、光滑如镜的恐怖剑域!无数鱼虾水族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这无上剑意直接抹杀!化为齑粉!整个东海龙宫,如同被投入了九幽寒狱,瑟瑟发抖!

 

紧接着,一股厚重如洪荒大地、承载万物又足以倾覆万物的磅礴威压轰然降临!镇元子手持地书虚影,立于多宝身侧。他并未多言,只是将手中地书虚影朝着龙宫方向轻轻一压!

 

轰隆隆——!

 

整个东海海底剧烈震荡!仿佛整片洪荒大地的重量都压了下来!龙宫那由万载水晶珊瑚构筑的宫殿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数精美的雕梁画栋浮现裂痕!地脉被强行扰乱、锁死!龙宫赖以存在的根基在动摇!敖广只觉得体内龙元运转滞涩,仿佛背负了万座神山!

 

圣人之下最强剑意!地仙之祖掌控地脉的无上威能!再加上龙宫外那如怒海狂涛、几乎要实质化的人族怨念与杀伐之气!三重恐怖的威压如同三座不周神山,狠狠砸在敖广与整个东海龙族的心头!抵抗?那是螳臂当车!

 

“圣人饶命!大仙饶命!共主息怒啊!” 敖广彻底崩溃了,再无半分龙王威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龙宫外方向连连叩首,声音带着哭腔,“小王教子无方!罪该万死!孽障敖丙在此!任凭共主发落!只求…只求饶我东海龙族一脉!” 他猛地回头,龙爪隔空一抓,早已吓得瘫软在地的敖丙如同死狗般被摄到身前,重重摔在地上。

 

就在神农双目赤红,人族大军怒火滔天,多宝剑意引而不发,镇元子地书威压锁定,敖丙瘫软在地等待最终审判的刹那——

 

嗡!

 

东海之上,凝固的剑域与沸腾的怨气之间,空间如同水纹般漾开。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霞光万道的排场,一道素雅的身影悄然显现。女娲圣人。

 

她仿佛一直就在那里,又仿佛刚刚踏破时空而来。素色的裙裾在海风与凝固的剑气中纹丝不动,面容平静无波,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下方衔石悲鸣的精卫鸟时,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叹息。她甚至没有看跪地求饶的龙王,也没有看杀气腾腾的人族大军和蓄势待发的多宝镇元子。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只小小的、赤红青黑、白喙白爪、眼中只有无尽怨恨与机械般填海执念的精卫鸟身上。那鸟儿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衔着一颗石子的动作微微一顿,空洞的眼中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芒挣扎了一下。

 

女娲缓缓抬起一只素手,对着精卫鸟的方向,五指微张,做了一个轻轻虚握的姿势。

 

没有法力波动,没有空间涟漪。

 

就在她手指虚握的瞬间,精卫鸟那小小的、由无尽怨念与不灭执念凝聚而成的魂体,如同被无形的清风温柔包裹,毫无阻碍地脱离了那具鸟形躯壳的束缚!那赤红的鸟身如同幻影般悄然消散,化作点点微光。而一点纯粹无比的、带着女娃天真本性的真灵魂魄,则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牵引着,轻柔地落入了女娲的掌心,旋即隐没在她宽大的袖袍之中。

 

做完这一切,女娲才微微侧首,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她的目光在神农那因悲痛愤怒而扭曲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对兄长转世身丧女之痛的怜悯,有对因果纠缠的了然,更有一丝属于天道圣人的疏离与决断。

 

“此间因果已了。精卫怨念已散,其魂当归娲皇天,受香火温养,消其戾气,再塑灵性。” 女娲的声音响起,如同天籁纶音,平静地宣告着结局,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东海龙族,管教无方,致使人皇血脉蒙难,罚其镇守东海海眼万年,梳理水脉,平息海怨,以赎其罪。敖丙…押入海眼深处,永世不得出。”

 

言罢,不再多言。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悄然淡去,仿佛从未出现。只留下那威严的判决在东海之上回荡,以及…龙宫前死一般的寂静,和神农眼中那刻骨的、却无处发泄的悲恸与茫然。女娲带走了女儿的精魂,却带不走那剜心之痛!

 

岁月流转,如同姜水,冲刷着血与火的痕迹,滋养着农耕的文明。神农氏之名,随着耒耜的推广、五谷的丰登、《百草经》的流传,早已响彻洪荒人族。他带领着融合了无数部落的庞大族群,从烈山走向更广阔的平原,足迹踏遍山川河流。尝百草,定药性,疗伤疾,解瘟毒…他如同大地的化身,以凡人之躯,行圣人之事。额角的皱纹日益深刻,那是风霜与百毒的侵蚀,也是智慧与担当的沉淀。唯有在夜深人静,独对篝火时,眼中偶尔掠过的深沉痛楚,才昭示着那场东海之殇留下的永不愈合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