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布袋藏春?笑对炎凉(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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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转,剡溪水畔的青山依旧,人间却迎来了焦灼的煎熬。契此十二岁那年,一场罕见的大旱如同无形的烙铁,狠狠烫在浙东大地。烈日当空,毒辣异常,溪流断成了断续的泥沼,井塘见了底,裂缝如同干渴大地的伤口,狰狞地爬满龟裂的田畴。禾苗枯焦,卷曲如褐色的死蛇,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绝望的气息。村中炊烟日渐稀薄,面黄肌瘦的乡民眼神空洞,守着空空的米缸,连叹息都带着火星子味。

 

唯有岳契此肩头那个鼓囊囊的靛蓝大布袋,成了这片枯槁灰暗中一抹奇异的亮色。

 

每日清晨,当第一缕惨白的阳光刺破灰霾,契此便背起他那仿佛永远装不满的大布袋出门。他小小的、敦实的身影穿过枯死的田野,绕过干涸的池塘,消失在山坳的晨雾里。待到日头偏西,他又会踏着夕阳的余晖归来。神奇的是,那出门时还略显干瘪的布袋,归来时总是鼓鼓囊囊,沉甸甸地坠在他肩头。他径直走向村中最破败、烟囱最冷的几户人家,在那些枯槁绝望的目光注视下,笑嘻嘻地从布袋里掏出东西来——有时是几捧黄澄澄、颗粒饱满得惊人的糙米;有时是几块硬邦邦却散发着麦香的面饼;甚至有一次,竟掏出了几颗水灵灵的、带着露珠的野菜!他将这些救命的食粮不由分说地塞进那些颤抖的手中,圆脸上笑容温暖而憨厚,仿佛只是随手递出了一把野花,从不提来处,更不居恩。

 

“契此娃子…你这…这米粮…” 一位饿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老汉,捧着手中沉甸甸的糙米,浑浊的老泪滚落,声音哽咽,想问又不敢问。

 

契此只是拍着自己鼓胀的布袋,笑得见牙不见眼:“阿公快煮粥去!凉了就不好吃啦!” 说完,又晃着布袋,走向下一家升不起炊烟的门户。

 

疑云如同干旱卷起的尘土,在死寂的村庄上空盘旋。终于,几个胆大的后生按捺不住,决心一探究竟。他们远远地、蹑手蹑脚地跟在那个晃悠的靛蓝布袋后面。

 

契此对此浑然不觉,依旧哼着不成调的乡野小曲,步履轻快地走向后山一个荒僻的山坳。这里乱石嶙峋,寸草不生,只有一块巨大的、灰白色的卧牛石突兀地矗立在坳底,在烈日下反射着刺目的光。


只见契此走到巨石前,竟整了整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小褂,对着那块冰冷沉默的巨石,认认真真地躬身作揖!他胖乎乎的小脸上一派庄重,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太低,山坳里的风又大,远远偷窥的后生们只隐约听到“多谢…慈悲…众生…”几个模糊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