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漂流(第2页)
听到苏妄的呼唤，王林紧闭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漆黑的眼眸，在惨淡的星光下，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没有了之前在密室里爆发时的凌厉杀意和决绝，只剩下一种深沉的疲惫，以及……一种让苏妄心头微微一紧的、化不开的冰冷审视。
王林的目光，没有第一时间观察这片诡异的废墟，而是缓缓地、如同最精准的刻刀般，落在了苏妄脸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
苏妄被他看得心里有点发毛，脸上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嘿，闷葫芦，醒了？感觉咋样？咱哥俩命真硬啊，这都没死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说是吧？”
王林没有回应他的插科打诨。他的视线从苏妄脸上移开，缓缓扫过这片死寂冰冷的金属废墟，扫过那些巨大狰狞的撕裂创口和扭曲残骸，最后，定格在苏妄的右手上——那只曾经透明如琉璃、引动毁灭星光的手臂，此刻已恢复正常，但皮肤下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暗金纹路和星辰余韵。
他的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沉默了足足数息。整个废墟空间死寂得可怕，只有星辰蕴神佩微弱的光晕在无声闪烁。
终于，王林极其缓慢地抬起手，用沾着血迹和灰尘的手指，指向苏妄的右手。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一字一句，清晰地在这片死寂的战场上响起：
“你那只手……引动的力量……是什么？”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妄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 * *
王林的声音不高，甚至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低哑，但在这片死寂冰冷的古神战场废墟中，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足以冻结灵魂的寒冰。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死死锁住苏妄，平静的表面下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惊涛骇浪——疑惑、警惕、审视，还有一丝被强行压下的……难以置信。
苏妄脸上的笑容僵在嘴角，像是被冻住的劣质糖浆。他下意识地想把手缩到身后，但王林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锁链，牢牢钉在他的右手上。那只手，刚刚经历过星核胚胎本源的修复强化，又强行引导了足以重创高维存在的星辰毁灭之力，皮肤下似乎还残留着《星辰锻骨术》运转后的微热和一丝难以磨灭的星辰道韵。
“呃……这个嘛……”苏妄干笑两声，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我说是祖传的麒麟臂突然觉醒了你信不信？刚才情况紧急，潜力爆发！对！就是潜力爆发！人在生死关头总能创造点奇迹不是？你看你这闷葫芦不也突然爆种点出那吓人的一指嘛！咱哥俩这叫……”
“那不是灵力。”王林冰冷地打断了他，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穿了苏妄临时编造的蹩脚谎言。他沾着血污的手指依旧稳稳地指着苏妄的右手，指尖微微颤抖，不是因为虚弱，而是某种极力克制的情绪。“引动那星辰核心的力量……那光芒……那气息……不是此界任何功法。”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苏妄的皮囊，直视他血脉深处隐藏的秘密。“那石台……那密室……你对它们的熟悉……绝非偶然。”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苏妄心上。完了！这闷葫芦平时闷声不响，观察力和直觉简直比狗还灵！在密室里生死一线，自己为了保命（也是为了保他），情急之下暴露了太多东西！引动星核胚胎的力量，操控星辰之力，对古神禁制的“权限”感应……这些根本不是一个普通婴变修士能做到的！
【警告！宿主身份核心秘密（古神血脉）存在暴露风险！】
【目标人物王林（好感度永恒固化101.6%）产生深度怀疑！】
【判定：当前解释无法消除怀疑，且存在进一步暴露风险！】
【紧急预案生成……基于“诸天因果干涉系统”核心规则……生成临时性误导信息……】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救命稻草般在苏妄脑海响起。他几乎是立刻抓住了这根稻草！脸上那点强装的嬉皮笑脸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沉重、无奈和一丝被逼到绝境的晦暗表情。
“唉……”苏妄长长叹了口气，肩膀似乎都垮塌了几分。他避开王林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视线投向废墟深处无尽的黑暗，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疲惫和沧桑感。
“就知道瞒不过你。”他苦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难看。“闷葫芦，你这双眼睛……有时候真他娘的吓人。”
他抬起左手，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沉默了几息，才用一种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说道：
“不是什么祖传秘法，也不是啥奇遇……是‘它’给的。”
“‘它’？”王林眉峰几不可查地一蹙。
“嗯。”苏妄沉重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忌惮、依赖和深深无奈的表情。“一个……没法形容的东西。在我脑子里。从我莫名其妙来到这个鬼地方开始，它就存在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动作带着点神经质的意味。
“它给了我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苏妄的声音压得更低，像是在诉说一个禁忌的秘密，“功法、丹药、法宝……有时候像天上掉馅饼，有时候又像催命符。让我变强，让我去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任务……比如……”
他顿了顿，抬眼飞快地瞥了王林一眼，又迅速垂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比如，让你心甘情愿叫我一声师兄。”
王林瞳孔猛地一缩！这个答案，显然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一个存在于苏妄脑子里的神秘之物？赋予他力量？发布任务？目标……是自己？他体内的古神源力都因为心绪的剧烈波动而产生了瞬间的紊乱。
“为什么？”王林的声音依旧冰冷，但那份审视中多了一丝更深的探究。他无法理解，一个能赋予如此强大力量的存在，为何会发布这样看似毫无意义又充满恶趣味的任务？
“我他妈也想知道为什么！”苏妄猛地抬起头，脸上带着被戏弄的愤怒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情绪显得异常真实。“它从来不说！像个高高在上的混蛋！只给任务，给奖励，或者……给惩罚！”他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仿佛回忆起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
“隐藏！这是它给我定下的最核心的规则！”苏妄的语气变得急促而紧张，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死寂的黑暗，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窥伺。“隐藏一切它给予的力量痕迹！隐藏任何可能暴露‘它’存在的行为！否则……”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脸色发白，“……抹杀！立刻！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