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心证道(第2页)
就在他剑尖,即将触及鬼影的瞬间!
“噗——!”庾冰前冲的身体猛地僵住!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
他脸上得意的红晕,瞬间被一种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灰败取代!
他手中的佩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嘴角先渗出一大口粘稠、乌黑的血液,散发着与冉闵毒血,几乎一模一样。
带着腥甜与金属锈蚀气味的黑血,最后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涌而出!
血雾弥漫,溅射在惨绿的灯火上,发出“嗤嗤”的轻响,腾起带着甜腥味的黑烟!
黑血喷在他面前的案几上,那杯他刚刚饮过的、还剩小半的琉璃酒杯被打翻。
殷红的葡萄酒液,混合着乌黑粘稠的毒血。
在案面上肆意流淌、交融,形成一幅妖异而绝望的图案。
“呃…嗬…毒…” 庾冰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
眼珠暴突,布满血丝,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喷出的黑血。
又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那依旧静静站立的身影。
黑洞洞的“眼窝”中,鬼火依然在跳跃,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
“…卢…辩…酒…‘忠魂散’…你…你…换了…引…” 他终于明白了!
那杯让他飘飘欲仙、自觉掌控全局的美酒里。
被卢辩混入了,真正的、致命的“醉生梦死引”!
无相僧的亡魂索命,只是引爆这剧毒的引信!
无相僧那僵硬扭曲的“庾亮”面孔上,嘴角似乎极其诡异地,向上拉扯了一下。
形成一个无声的、嘲讽的“笑容”。
庾冰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船板上。
在他自己喷出的、混合着红酒与黑血的污秽之中,身体剧烈地抽搐着。
灰败的脸上,那两团酡红妖异地燃烧着,如同回光返照。
七窍之中,开始渗出细密的、乌黑的血丝。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绝望的喘息。
眼神涣散,仿佛看到了,无数向他索命的冤魂。
敞轩内,混乱达到了顶点。宾客们哭爹喊娘,争先恐后地涌向出口,互相践踏。
惨绿的灯火在阴风中摇曳,将奔逃的人影投射在墙壁和铜镜上,如同群魔乱舞。
丝竹管弦的碎片散落一地,浸泡在流淌的酒液和血污之中。
无相僧的鬼影,在混乱中悄然退去,如同从未出现。
只有庾冰倒在自己毒血中的抽搐身影,和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甜腥死亡气息。
宣告着秦淮河上“清谈雅集”的终结,也拉开了东晋朝堂,新一轮血腥风暴的序幕。
画舫外,秦淮河水依旧倒映着,虚幻的繁华灯火。
波光粼粼,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三幕:心证道
邺宫寝殿,血腥与药味混合的死亡气息,几乎凝固成了实体。
那三根定魂金针,针尾的墨色已侵蚀到,针身三分之二处。
如同三条毒蛇,死死缠绕着,冉闵濒临崩溃的心脉。
他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身体痛苦的痉挛,和喉间黑血的溢出。
生命之火,在墨色的毒焰中,摇曳欲熄。
慕容昭跪在榻边,素白的纱裙,早已被汗水和溅落的黑血,浸染得斑驳不堪。
她左手腕包裹着纱布,那是多次取血入药的痕迹,纱布边缘,渗出淡淡的金色。
右手捻着金针,指尖因为过度专注和灵力消耗,而微微颤抖。
她清丽的容颜上,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的、近乎疯狂的专注。
额角汗珠滚落,滑过紧抿的苍白嘴唇,滴落在冰冷的金砖上。
“寒潭龙涎…药力…快压不住了…” 她声音嘶哑,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惊惶。
从建康“浮生醉”画舫上,夺来的那点寒潭龙涎香,只能暂时冰封“墨心鳞”的蔓延。
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上,覆一层薄冰,随时都可能,被
褚怀璧佝偻着背,站在稍远处,脸色灰败如土。
他手中紧紧攥着,那份刚从建康快马加鞭送来的密报。
上面详细记录了,“浮生醉”画舫上庾冰毒发身亡、东晋朝堂陷入大乱的惊人消息。
这本应是“胜利”的战报,此刻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心剧痛。
庾冰死了,死于他们设下的剧毒,东晋乱了…
但这乱局,真的能换来,冉闵的生机吗?
还是…只是打开了另一个,更血腥的魔盒?
他腰间的《求生律》竹简,仿佛重若千钧,压得他脊梁都快折断。
他看向龙榻上,气息奄奄的冉闵,又看向几近虚脱,却仍在拼死施救的慕容昭。
浑浊的眼中,充满了痛苦和迷茫,墨离的“换血”之策,代价太大…太大了…
“卢辩…卢辩那边…” 褚怀璧声音干涩,试图说些什么。
“闭嘴!” 慕容昭头也不抬,厉声打断。
她全副心神都沉浸在,金针引导药力,与那墨色毒素的殊死搏斗中。
额头的青筋,都因过度用力而凸起。
她能感觉到,那冰封的“薄冰”之下,狂暴的毒龙,正在疯狂冲撞!
寒潭龙涎香的药力,如同烈日下的残雪,正在飞速消融!
就在这时,“嗬——!!!”冉闵的身体猛地向上弹起,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拉扯!
嘴角溢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稠、都要粘腻的、近乎纯黑的毒血。
最后如同喷泉般,从他口鼻中狂喷而出,血柱甚至溅射到了,高高的殿顶藻井!
噗!噗!噗!那三根苦苦支撑的定魂金针,针尾最后一点金色,彻底被墨色吞噬!
紧接着,针体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琉璃碎裂的悲鸣!
三根金针,竟在冉闵心口处,寸寸断裂,化为齑粉!
“天王!!” 慕容昭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
眼睁睁看着,那象征着最后生命通道的金针,化为乌有!
她感觉到冉闵体内,那最后一丝被寒潭龙涎香勉强护住的心脉本源。
此刻如同被点燃的油线,被墨色毒焰疯狂侵蚀。
发出“滋滋”的燃烧声,急速黯淡、枯萎!
完了…一切都完了…,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慕容昭。
她身体一晃,几乎瘫软在地。
“让开。”一个低沉、沙哑,却带着磐石般决绝意志的声音,在慕容昭身后响起。
是刑山,这位磐石卫不知何时已来到榻前。他依旧沉默如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眼角两道干涸的泪痕,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深刻。
他身上的乞活军旧甲,沾满了尘土和暗红的血垢。
裸露的皮肤下,此刻正流动着一种异样的、越来越明显的灰白色光泽。
那是“千钧骨”,即将发动的前兆!
他看也不看,惊愕的慕容昭和褚怀璧,径直走到龙榻前。
他那双布满老茧、骨节粗大的手,毫不犹豫地解开了,胸前残破甲胄和粗布内衫。
露出了肌肉虬结、却同样开始泛起,灰白光泽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