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障不臣土好吃嘴群主

第176章 熔岩碑(第2页)

 

他示意士卒打开木箱,箱子里整齐地码放着,几十个粗陶小瓶,瓶口用蜡密封。

 

“瘟娘子…用…用慕容姑娘的血和髓…强行催出的…第一批‘净血菌粉’…”

 

周稷的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后怕。

 

“…兑水…内服外敷…能暂时压制尸毒…延缓…延缓腐败…”

 

他看向慕容昭怀中,那个差点成为釜中餐的婴儿。

 

又看向窝棚里,咳血的小女孩,浑浊的老眼中,也涌上了泪水。

 

慕容昭抱着婴儿,一步步走到那个,抱着病女的妇人面前。

 

她将怀中受惊的婴儿,递还给那个刚刚爬起来的、哭得几乎昏厥的母亲。

 

然后,她从木箱中,拿起一瓶菌粉,慢慢蹲下身。

 

看着妇人怀中,那个气息奄奄、浑身滚烫的小女孩。

 

她拔开瓶塞,出现了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冽的气味。

 

如同雨后泥土,混合着青草的气息,瞬间冲淡了,周围的恶臭。

 

慕容昭用指甲,挑出一点淡绿色的粉末。

 

极其轻柔地涂抹在,小女孩咳血的嘴角。

 

奇迹发生了,小女孩剧烈的咳嗽,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复下来!

 

蜡黄的小脸上,那令人心悸的青紫色,似乎也消退了一丝!

 

她疲惫地睁开眼,茫然地看着慕容昭。

 

又看看自己的母亲,微弱地唤了一声:“娘…”

 

妇人猛地抱紧女儿,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撕心裂肺。

 

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无尽的悔恨。

 

慕容昭默默地,将那瓶菌粉,塞进妇人颤抖的手中。

 

她站起身,环视着这片,名为“鬼哭滩”的绝望之地。

 

更多的流民,如同闻到了生机的蚂蚁,从破败的窝棚里,挣扎着爬出。

 

用渴望的、濒死的眼神,望向周稷和他带来的木箱。

 

慕容昭的目光,最后落回那口,空荡荡的粗陶釜上。

 

釜底,在那凝固的,深褐色油脂中,似乎卡着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东西。

 

一枚用劣质铜片打制的、边缘已经磨损变形、刻着模糊“长命”字样的长命锁。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这混合着新鲜药香,与陈腐绝望的空气。

 

右手腕的断刃护符,冰冷刺骨。

 

第三幕:熔岩碑

 

邺城西门瓮城,这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尸毒瘴气,高大的城墙,在墨绿色天幕下,投下巨大的阴影。

 

瓮城内,临时挖掘的蓄水池,早已干涸见底。

 

池底龟裂的泥缝里,顽强地滋生出,几簇灰白色的菌丝。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尸臭味,混杂着硫磺和焦糊的气息,令人窒息。

 

城墙上,布满了严阵以待的,乞活军士卒。

 

他们脸上,戴着浸过药水的粗麻布面罩。

 

只露出一双双布满血丝、充满疲惫却依旧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

 

弓弩上弦,滚木礌石堆积如山,火油在铁锅里,翻滚着气泡。

 

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映照着士卒们,凝重的脸庞。

 

城下,景象如同地狱画卷铺展。

 

墨绿色的黄河尸水,已经倒灌淹没了护城河,正缓缓侵蚀着,城墙根部的土地。

 

水面上漂浮着,厚厚一层肿胀腐烂的尸体和死鱼,菌丝如同裹尸布覆盖其上。

 

更远处,烟尘蔽日,竖立着鲜卑慕容氏的黑色大纛。

 

在烟尘中,若隐若现,如同死神的旗帜!

 

由远及近的战鼓声、号角声、以及无数人发出的、如同野兽般的呐喊声。

 

汇聚成毁灭的洪流,正滚滚而来!

 

慕容恪的大军,终于趁着邺城水源断绝、瘟疫横行的绝境,发动了攻击!

 

瓮城入口处,气氛却更加诡异。

 

一名乞活军老卒,如同沉默的石像,矗立在通往主城区的,巨大闸门之前。

 

他身上的旧甲早已卸去,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被汗水浸透的粗麻短褂。

 

虬结的肌肉裸露在外,皮肤呈现出一种流动的光泽,如同底下有岩浆在奔涌。

 

最骇人的是,他胸膛心口位置,一个碗口大小的、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赫然在目!

 

伤口边缘的皮肉,呈现出熔岩冷却后的暗红色,焦黑翻卷。

 

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仿佛里面的血肉,已被高温彻底烧结!

 

伤口深处,隐约可见暗红色的光芒,在缓缓脉动,散发出灼人的热浪!

 

那是他以家传秘法,将熔岩铁水浇铸的骨陶护甲,强行熔炼入体后留下的“熔炉”!

 

他双足赤裸,深深陷入,脚下的泥土中。

 

随着他每一次的呼吸,脚下的大地,便传来沉闷的震颤,城墙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他闭着眼,眉头紧锁,似乎在忍受着,某种无法言喻的巨大痛苦。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岩石般的肌肤上滚落,滴在脚下被尸毒污染的泥地上。

 

发出“嗤嗤”的声响,腾起缕缕,带着硫磺味的白烟。

 

陈丧拄着他那把,沾满血垢的环首刀,佝偻着背,站在老卒身旁不远处。

 

他那张枯槁的、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眼角两道深刻的泪痕,在火光下异常清晰。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老卒胸口,那骇人的伤口和其中脉动的熔岩之光。

 

又看向城外,那越来越近的、代表着毁灭的黑色浪潮。

 

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念诵,古老的悼词。

 

“阿三…” 陈丧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打破了死寂。

 

“…城门…千斤闸…就交给你了。” 他顿了顿。

 

枯槁的手指,指向城外汹涌而来的敌军,“…城外的…交给我。”

 

阿三没有睁眼,只是极其缓慢、却无比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他伤口的熔岩之光,随着他的动作,猛地炽盛了一瞬,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轰隆隆——!鲜卑大军的前锋,如同黑色的铁流。

 

终于撞上了,被尸水浸泡的城墙根!

 

巨大的攻城锤,被数十头犍牛拖拽着,裹挟着毁灭的力量,狠狠撞向厚重的城门!

 

沉闷如雷的撞击声,伴随着城门,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响彻瓮城!

 

“放箭!倒火油!” 城墙上,军官嘶哑的吼声响起!

 

箭矢如蝗,带着凄厉的呼啸射向城下!滚烫的火油,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