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障不臣土好吃嘴群主

第177章 伪骨鼎(第3页)

 

布卷上,墨迹早已被雨水和汗水洇开、模糊,更多的是刺目的、暗红色的印记。

 

那是无数流民,咬破指尖,以血代墨,按下的手印和写下的名字!

 

“褚…褚大人…” 一个窝棚口,一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老妇人,挣扎着爬出来。

 

枯枝般的手,死死抓住褚怀璧,沾满泥浆的裤腿。

 

她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泪水,只有一种濒死的麻木,和一丝微弱的期盼。

 

“…俺…俺孙儿狗剩…前日…饿…饿死了…俺…俺按了手印…”

 

“他的名字…写上…写上了吗?”

 

褚怀璧停下脚步,艰难地蹲下身,不顾泥泞,颤抖着展开沉重的布卷。

 

在密密麻麻、模糊不清的血色名字和手印中,他枯瘦的手指,艰难地寻找着。

 

雨水滴落在布卷上,将几个血字,洇得更加模糊。

 

“写上了…大娘…” 褚怀璧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他指着一个,被雨水晕开的、勉强能辨出“狗剩”二字的血印。

 

“…在这儿…您的孙子…狗剩…在这儿…”

 

老妇人浑浊的眼中,似乎有微光一闪,随即又黯淡下去。

 

她松开手,干瘪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最终只是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

 

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缓缓缩回了,冰冷的窝棚深处。

 

褚怀璧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他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泥浆,将布卷仔细卷好,抱在怀里。

 

如同抱着一个,初生的婴儿,又艰难地走向,下一个窝棚。

 

第四幕: 血手印

 

“褚先生!” 一个窝棚里,传来压抑的呼唤。

 

褚怀璧拨开破草帘进去,棚内狭窄昏暗,弥漫着一股伤口溃烂的恶臭。

 

一个断了腿的中年汉子,靠坐在潮湿的泥地上。

 

怀里抱着一个,发着高烧、昏迷不醒的小女孩。

 

汉子的一条断腿,用破布牢牢包扎着,布条上渗出黄绿色的脓水。

 

“俺…俺叫王铁柱…陈留人…”

 

汉子声音虚弱,带着浓重的乡音,眼中燃烧着,刻骨的仇恨。

 

“…石虎的兵…杀光了俺们村…抢粮…俺爹…俺娘…俺媳妇…都…都…”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只是用仅剩的一条好腿,狠狠踹了一下,身边一个破陶罐。

 

罐里空空如也,只有罐底残留着,一点可疑的、深褐色的油渍。

 

“…俺这条腿…是护着妞妞…被胡狗砍的!”

 

“褚先生!您告诉天王!告诉那什么鼎!”

 

“俺王铁柱!俺妞妞!俺们陈留王家村,三百七十四口冤魂!”

 

“不认胡人的狗屁天命!只认冉天王!只认汉家衣冠!俺…俺按手印!”

 

汉子艰难地,挪动身体,伸出那唯一完好的右手。

 

同样的枯瘦肮脏,死死抓住,褚怀璧的布卷。

 

他低下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咬向,自己的食指指根!

 

皮肉撕裂,暗红色的、带着饥饿和病痛的血液涌出!

 

他看也不看,就用那流血的手指,在布卷上找到,属于自己的名字。

 

重重地、歪歪扭扭地,按下一个血手印!

 

鲜血瞬间在粗糙的麻布上晕开,如同一个狰狞的伤口。

 

褚怀璧看着那个,触目惊心的血手印。

 

又看看汉子怀里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小女孩,再看看那个空荡荡的破陶罐…

 

一股巨大的悲怆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腰间的《求生律》竹简,仿佛有千钧之重,勒得他喘不过气。

 

这泥泞中的血书,这易子而食的空釜,这断腿的控诉…

 

真的能对抗龙城那尊,邪异的伪鼎吗?

 

他沉默地卷起布卷,对着王铁柱,深深一躬。

 

佝偻着背,再次踏入,无边的风雨和泥泞。

 

身后,是汉子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和女孩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呻吟。

 

雨水冰冷,冲刷着泥泞的大地,也冲刷着布卷上,那些模糊的血字和手印。

 

却冲刷不掉,那深入麻布纹理的、来自地狱最深处的,绝望与呐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