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传檄文(第2页)
浓烈的血腥和内脏的腥臊味,瞬间盖过了寒风。
赫连如刀随手将那堆还在抽搐的、冒着热气的脏腑残骸丢开,像扔掉一块破布。
他那只狰狞的狼臂,就这样暴露在寒风中。
森白的狼王颌骨上,还挂着猩红的肉丝和破碎的衣物纤维。
冰冷的金属脊柱,在皮下发出刺耳的“咔咔”声,支撑着这具非人的杀戮机器。
他惨白的狼瞳,扫过那些因极度恐惧,而僵在原地的俘虏。
喉咙里滚出低沉、非人的咆哮,如同来自地狱的寒风:“再敢妄动,皆如此獠!”
冰面上的空气,仿佛被彻底冻结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以及那具被开膛破肚、内脏流了一地的尸体上。
血液滴落冰面,发出的微弱“嘀嗒”声,刺鼻的血腥味,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
在令人窒息的死寂和血腥中,老儒的身体,不停颤抖着。
却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悲壮,重新抬起了沉重的鬃刷,饱蘸着磁血墨。
把那浓稠的、融合了无数英魂之血、亡者之恨、磁石之力的墨汁,狠狠挥向冰碑!
“屠戮汉民!以人为畜!两脚羊税!羯赵石氏,罪不容诛!”
“天厌之!地弃之!人神共愤!冉魏天王闵,代天行诛!”
一个个由血与冰、恨与痛,铸成的巨大文字骤然出现。
带着老儒泣血的控诉和无边怨气,被奋力镌刻在,冰冷的碑体之上。
磁血墨深深渗入冰层,那些冻结在冰中的泥沙、枯骨,在血墨的浸染下出现变化。
仿佛化作了,无数扭曲痛苦的面孔,无声地呐喊着,同样的仇恨。
整座冰碑,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如同一块巨大无比、不断渗出污血的恐怖伤疤。
深深烙印在,黄河母亲的躯体之上,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冰冷与绝望。
第三幕:人烛台
襄国,羯赵的都城,更像一座建立在,累累白骨上的巨大坟墓。
石虎穷奢极欲营造的宫室,如今大半被战火和刻意的破坏而损毁。
只留下断壁残垣,如同巨兽的獠牙,在寒风中呜咽。
唯有皇宫深处的“永寿殿”,因石祗的“偏爱”而保存相对完整。
殿内弥漫着一股,混合了劣质油脂燃烧的焦糊味。
还有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以及一种奇异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
殿宇中央,便是那臭名昭着的人烛台。
它的基座由九根粗壮、扭曲、明显属于人类下肢的腿骨构成。
表面被粗糙地打磨过,仍能看到关节处,凹凸不平的痕迹。
腿骨向上,支撑着一个巨大的、用无数大小不一的头盖骨,粘合熔铸而成的灯盘。
灯盘中央,矗立着一根,足有成年男子腰身粗细的“主烛”。
这“主烛”并非蜡制,而是将数十名少女活体浇灌热蜡,层层叠加、塑形而成!
少女们临死前,极度痛苦而扭曲的面容,被凝固在透明的蜡层之下。
她们的肢体姿态,被强行扭曲、交叠、融合。
构成一种亵渎生命、挑战人伦极限的恐怖艺术。
蜡体本身,呈现出一种浑浊的、油腻的黄白色。
内里冻结着,暗红的血丝和无法分辨的杂质。
此刻,数十支由人脂熬炼而成的“小烛”,插在头骨灯盘上。
幽暗、跳跃的火苗,舔舐着空气,发出噼啪的微响。
燃烧产生的烟雾是青黑色的,带着浓重的脂肪焦臭味,袅袅上升。
将殿宇穹顶精美的壁画,熏染得一片污浊。
蜡油融化,沿着少女凝固的躯体,缓缓流下。
在灯盘上汇聚成粘稠的、暗黄色的油洼,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甜腻恶臭。
石祗就坐在这,地狱造物之前的,一张宽大石椅上。
这张椅子,同样是用人的骨骼拼嵌而成。
扶手是两个打磨光滑的骷髅头,靠背则是一整副,巨大的脊椎骨。
他裹着一件,用数百张人头皮,缝制的巨大裘袍。
那些头发如同枯萎的乱草,纠缠在他裸露的、布满诡异纹身的脖颈、手臂上。
他手中把玩着一颗,刚刚“进献”上来的新鲜心脏。
心脏似乎还在微微搏动,温热的血液,顺着他枯瘦的手指滴落。
在他脚下的金砖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他伸出猩红的舌头,如同品尝珍馐般,缓慢而仔细地,舔舐着指尖的血液。
凹陷的眼窝中,那双浑浊发黄的眼珠,空洞地倒映着,人烛台上跳跃的鬼火。
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只有一种野兽对血肉的贪婪,和麻木的残忍。
“陛下…黄河…冰碑…”一个面白无须、声音尖利如同阉鸡的宦官,出现在宫殿外。
连滚爬爬地扑到殿前,额头抵在冰冷、污秽的地面上,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他是石祗的心腹,掌管着宫内外,最肮脏事务的阉人头目高力。
“冉…冉闵…驱使俘虏在河面…凿刻…刻满了…刻满了陛下的…还有先帝的…”
高力语无伦次,恐惧让他几乎无法组织完整的句子,他不敢说出“罪状”二字。
石祗舔舐的动作微微一顿,浑浊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
视线落在高力身上,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
“刻了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两块粗糙的骨头在摩擦。
“刻…刻的是…是…”高力猛地一咬牙,豁出去了。
“屠戮汉民!以人为畜!两脚羊税!羯赵石氏,罪不容诛!”
“天厌之!地弃之!人神共愤!冉魏天王闵,代天行诛!’”
他几乎是闭着眼,吼了出来。
死寂,只有人烛燃烧的噼啪声,和油脂滴落的粘稠声响。
突然,“噗嗤”一声轻响。
石祗枯瘦的手指如同鹰爪般,毫无征兆地插入了那颗,还在微微抽搐的心脏!
温热的鲜血,猛地飙射出来,溅了他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