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墨痕凝剑意

钟清菡返回书斋之际,案头宣纸上留存着半幅尚未干透的苏堤春景图。翠儿为她摘下鬓边珠花,留意到她指尖仍下意识地摩挲着帕子上被捏皱的兰草纹,遂轻声提议:“姑娘今日目睹那般不堪之事,不妨焚一炉沉水香以静心?”话未说完,却见钟清菡陡然抬眼,目光落于窗外那株临水老柳之上。此刻,夕阳将柳影拉长,枝条在晚风中摇曳的姿态,竟与雪仪出剑时的身形颇为神似。

 

“无需焚香。”钟清菡蓦地起身,行至案前,提起狼毫。墨锭在砚台里研磨的声响细微如蚊蚋,然而她却感觉这声音中隐匿着雪仪剑穗颤动的韵律。当笔尖饱蘸浓墨之时,她忆起白日随父亲查案时,于盐商密信中所见的暗纹。那些以“柳丝”喻“银线”的隐喻,恰似白静袖中飞出的冰棱,皆蕴含着穿透表象的锐利。

 

第一笔落下,并非描绘柳树,而是勾勒湖心亭的飞檐。墨色在宣纸上晕染开来,她忽又想起父亲提及漕运记录时,那些被篡改的船号与盐引密押。于是,在亭角添上一串墨色风铃,风线的走势恰似雪仪出剑时银丝绦扬起的弧度,亦宛如账本里被巧妙隐藏的数字轨迹。第二笔描绘堤岸青石,她特意使墨色浓淡交错,石缝间的苔痕以淡绿渲染,却在苔痕边缘勾勒几笔锐利的墨线。这墨线,是白静眸光扫过傅公子时的寒意,亦是盐商诗文中“红蕖映日”背后暗藏的分赃密码。

 

“翠儿,取我的螺钿笔洗来。”钟清菡忽然开口,声音中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兴奋。当温润的贝壳笔洗放置在案边,她凝视着笔洗边缘流转的虹彩,骤然想起父亲冒险取回的那本密账。扉页上“白鸟衔珠”的图画,与雪仪剑身上倒映的晨光一样,皆是藏于柔和表象之下的真相。她放下狼毫,改用小楷笔,在画面空白处题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