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马上看到吗(第2页)
“喝吧。”苏婆把碗推给他。
林风端起碗,吹了吹,抿了一小口。茶味先是有点苦,接着是涩,最后却在舌尖上泛起股甘甜,顺着喉咙滑下去,浑身都暖烘烘的。“好喝……”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
苏婆笑了,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像老茶树上的纹路:“这茶性子烈,得慢慢品。”
林风就在竹楼旁搭了个帐篷,说要拍老茶树从发芽到采茶的全过程。他每天跟着苏婆,看她怎么松土,怎么施肥(用的是草木灰和山涧里的腐叶),怎么在茶树下种几株薄荷(苏婆说能驱虫)。
苏婆话不多,但林风问起种茶的事,她总能说出些门道。“这老茶树认人,”她用锄头轻轻给茶树根部培土,“你对它好,它就多结果;你要是急着采,伤了根,来年就长不好。”
林风听着,觉得这话像在说人。他想起自己在城里的日子,每天忙着拍照片、赶稿,像个不停转的陀螺,从来没停下来过。
这天傍晚,下了场急雨。林风的帐篷漏了雨,相机包湿了一大块。他急得直跺脚,这相机是他攒了半年工资买的。苏婆看见了,把他拉进竹楼,找出块干布让他擦,又从灶膛里扒出些没烧透的炭火,用瓦盆装着,让他把相机包放在上面烘。
“别急,”苏婆递给他一杯热茶,“炭火性子慢,慢慢烘,伤不了机器。”
林风捧着茶杯,看着炭火明明灭灭,心里慢慢静了下来。“阿婆,您一个人住在这儿,不孤单吗?”
苏婆看了看窗外的老茶树:“有它陪着,不孤单。以前还有老头子,他也是个爱茶的,走了快十年了。”她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个旧相框,里面是个穿中山装的老头,笑得很憨厚,旁边站着年轻时的苏婆,梳着两条辫子,眼睛亮晶晶的。
“爷爷也是种茶的?”林风问。
“不是,他是山下中学的教书先生,”苏婆的声音软了些,“当年他来山上写生,看见我在采茶,就走不动路了。后来每个周末都来,帮我挑水,帮我晒茶,说是喜欢闻这茶香味。”
林风想象着当年的情景:年轻的苏婆在茶树下采茶,穿着蓝布衫,辫子上别着朵野花;教书先生背着画板,站在不远处看着她,阳光洒在两人身上,茶香满山都是。
“他走的前一年,给我写了首诗,”苏婆从枕头下摸出张泛黄的纸,上面是用毛笔写的字,“‘老茶树下老光阴,一碗清茶两人分。’”
林风看着诗,又看了看苏婆眼里的光,突然觉得手里的相机沉甸甸的。他放下相机,拿起苏婆放在一旁的竹匾,学着她的样子拣茶芽。手指笨笨的,总把好芽和坏芽弄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