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第2页)

 果不其然,李斯年轻还好,冯去疾直接捂着右边的腮帮子啊哟一声。

 “这,这不就烘干的粟米饼?”

 “不是!是米丹!”

 胡亥一愣,明明这粟米也是按豆腐的制作流程做的啊,怎么会不成功呢?

 他心下忐忑,但还是坚持道,“父皇,这是我请炼丹方士制作的祥瑞……”

 “好了!”

 嬴政皱起眉,目光锐利地看向他,“你带鼎出去。”

 他并没有太生胡亥的气,毕竟嬴政很清楚胡亥并非聪慧的儿子。

 但他一看到这个鼎就会想到豆腐,想到被忽悠吃了三十天豆腐宴的经历,语气和情绪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胡亥却被嬴政的目光吓到了,以为自己犯了忌讳。

 他再不敢撒娇,急急忙忙命人抱起鼎,他自己也跟着小跑离开,还不慎撞到门发出“哐当”一声。

 这时,赵高小碎步挪到嬴政眼前,左右来回小幅度晃荡,仿佛在踌躇。

 “行了。”

 嬴政收回落在胡亥背影上的目光,又看向赵高,挥挥手,“毕竟是你的弟子,且去看看。”

 “是,君上。”

 …

 胡亥离开书房后越想越气。

 明明他才是皇子!明明他才是最得陛下宠的儿子!那阿婴是个什么玩意!

 他越走越快,脚步渐渐踏出“蹬蹬”响声。

 胡亥走了一路,忽然看向一道柱子。

 “出来。”

 “胡亥公子。”

 赵高低着头,缓缓走出来,只几步,他鬓角便渗出冷汗。

 “阿,婴?”他咬牙切齿。

 “什么?”

 “阿婴在哪?他到底什么身份!自我回宫后,所有人都在说张婴!张婴!”

 胡亥猛地抬头,直视赵高,掰扯着手中的野花将其捏的稀碎,“他为何能得父皇宠爱。就因为炼制了一道丹药?那我也同样炼制了呀!为何不夸奖我!”

 赵高听到这有些哭笑不得。

 与一介臣子争风吃醋,还真是小儿脾气。

 “胡亥公子不必担忧,不过一好运的小子。”

 赵高也不敢违抗嬴政的命令说出玉兰行宫,所以挑着一些零散能说的情报简单说了下,“陛下礼重蒙家,他身为蒙……家子,才能得些运道。”

 可不就是运道好嘛。

 明明才两岁,大字都不识几个,偏偏因出身得到陛下另眼相看,日后混个家财万贯、良田万顷是没问题的。

 想到这,罪臣之子官奴出身的赵高难免生出嫉恨。

 “哦?蒙家子?”

 胡亥听到这就起了兴趣,挥了挥花环道,“先生,我要他当我的伴读。我倒要看看,一乡野小子有甚资格出现在父皇口中。有甚资格和我比!哪怕只是一个花环,他也不配!”

 赵高本不反对。

 但想到皇帝留张婴在卫月宫,以及一些偏宠的行为时,他又迟疑。

 这小子确实有些邪乎,万一留在胡亥身旁反而抢走嬴政的目光,岂不是亏大了,

 “公子!蒙家,许是不愿。”

 胡亥皱起眉,满脸不高兴:“为何,你不是说他只是臣之子吗?还是个出生不吉利的。”

 “公子,哪有伴读比皇子小的道理。他这入宫,是照顾你,还是被照顾呢。”

 赵高轻声补充,他见胡亥脸上还写着不想放弃,用激将法,“后宫的郑夫人最喜幼子,若公子执意让他当伴读,骑射课程时,倒是可将他安置在郑夫人……”

 “混账!”

 胡亥气得跳脚,瞪着赵高,“他有甚资格陪郑夫人!不成!郑夫人最喜欢我!”

 赵高刚松了口气,便听见胡亥又开口说:“我就要他,我去和郑夫人说!大不了喊个宫女照顾他!”

 赵高表情一僵。

 他看着胡亥“啪啪哒”跑远的身影,叹了口气。

 怎么别的没继承,偏偏只继承了陛下的顽固呢。

 …

 …

 与此同时,长安乡西南区。

 张婴在田埂旁走着,脑子里充斥着的全是,米、钱、布……

 说实话,他事先想过嬴政会给他挖坑。

 但他以为最多是没收赚的银钱,他早做好两手空空出宫的准备。

 但万万没想过,没有最坑,只有更坑。

 陛下居然给他按了个代理里正这种听都没听过的奇葩官职,该不会是临时创的吧。

 出宫后就成为80户人家衣食父母。

 张婴回想起围着他的小朋友们期待的眼神,以及幼崽的顶级理解能力。

 “甘罗12岁拜相,你这么年幼,肯定是比甘罗还厉害无数倍才能来当里正。”

 “小里正,有没有不入贱籍,不做商户,不当屠户,还能赚钱的机会?”

 …

 回想一次,他就胃痛一次。

 真是够够的。

 张婴一行人穿过一片白杨林,踏过溪水上的白色石桥,入目的便是一片炊烟寥寥的房舍,偶尔有人进出的石坊,以及青黄不接的田地。

 “巡视完你的封地了?”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张婴立刻回首,快乐地挥舞着小手:“阿兄!阿兄!我还没去巡视呢,我和你……”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见扶苏身后站着一群人。

 他们或衣袖空空,或撑着旁人站着,又或者面部被毁容,瞎了眼或缺了耳,虽不至于衣衫褴褛,但也能从瘦弱的躯干看出生活的窘迫。

 “小公子安好!”

 伤残的士卒们显然误会张婴的关系。

 恭敬抱拳问好,声音洪亮,很有气吞山河的气势。

 “啊,我不是……”

 扶苏对此不甚在意,拉过张婴摸了摸额头。

 张婴一愣,不解地看向扶苏。

 “你真是胆大,自幼身体不好怎的不提。”

 说话间,扶苏将张婴的手心,额头全摸了一遍,之后才缓缓道,“若非蒙上卿告知,我都不知你一个月能昏迷两次。”

 张婴尴尬地笑笑。

 他也没法解释,自从做过轮回酒的任务,只要系统还能维持能量平衡,他不过分乱折腾,身体就能勉强撑住。

 “蒙……上卿也来了?”他道。

 “之前不是唤阿父吗?”

 略显沧桑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张婴一愣,没想到蒙毅就在身后。

 这时,一双稍显粗糙的大手伸过来将张婴腾空抱起。

 扶苏抬眉,看见蒙毅不太熟练地将张婴放在肩头,且从他这个角度看,甚至发现蒙毅的手谨慎地拖着张婴,表情还带上点小心翼翼和僵硬。

 扶苏掩住眼底的异色,若有所思。

 张婴表情也有些懵。

 他真的没想到任务计划全部白做,蒙毅会主动抱着他骑大马。

 张婴脑海中响起响起“叮咚”的提示音,以及光球喜极而泣的声音。

 任务:与蒙毅玩骑大马的游戏(17)。

 奖励:剁椒鸡丁(三坛)

 [呜呜呜……蒙爸爸太给力了!我还以为任务一辈子没进展了。宿主,你可别再拒绝!你这份任务都赊账了的!]

 张婴嘴角一抽,[我,我知道了。]

 [嗯嗯,宿主!任务!任务!]

 [知道,我后续都……嗯,都是,只是为了任务!]

 [嗯嗯。]光球偷笑。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向蒙毅伸出小手手。

 “季,季父!”

 蒙毅眼前一亮,一下子将张婴举得老高,乐呵呵地玩耍。

 扶苏驻足,仔细观察了一会蒙毅和张婴的表情。

 看了一会后,他的目光渐渐落在张婴的脸上,隐隐有些走神。

 没多久,当蒙毅又一次将张婴腾空抛起来时,沉默的扶苏忽然开口道:“蒙上卿,里民已在这等候许久……”

 突然被点名的里民:……

 “是,扶苏公子。”

 蒙毅正准备将张婴放下来,没想到扶苏居然上前一步,纤细的手腕却坚定有力地将张婴接过去。

 张婴两辈子都没过骑大马,飞高高的游戏。

 第一次玩,嗯,肯定是因为身体变小,生理分泌激素不好控制的原因,所以他才会觉得飞高高特刺激好玩。

 好玩到舍不得停下来。

 张婴也不知道自己已被人换了手,嘴上还咯咯咯直笑:“再来,再来。”

 蒙毅下意识上前。

 “……好。”

 扶苏忽而轻笑一声,将张婴抱到肩膀,举重若轻地高高抛起又接住。

 蒙毅呆了:……

 他忽然萌生一个吐槽:陛下和长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都喜欢和我抢儿子玩?!你们玩自己的啊!

 …

 …

 扶苏、蒙毅联袂前来里巷。

 对于一辈子忠诚大秦,为大秦坡头颅洒热血的士卒们而言是个什么感觉。

 亢奋、热血沸腾。

 若不是扶苏和蒙毅来得突然,消息传播的时间不够,只怕不光这一个里巷,整个长安乡的士卒们都会跑来拜见。

 但仅一个里巷的士卒亲友,就将这临时落脚的府邸围得水泄不通。

 之前与张婴开玩笑的少年郎们,万万没想到张婴能有这来头。

 一时尴尬地待在屋里,挤不出去也挤不进去。

 张婴虽没名气。

 但被夹坐在扶苏和蒙毅中间,几乎得到全场最瞩目的目光。

 “你们住的可还习惯?”

 蒙毅上前拍拍这个的肩膀,又看看另外一个人,笑骂道,“你小子怎的也在这,有家也不回?”

 “嘿嘿,将军?啊不对!是升官了!上卿!”

 缺了半条腿的汉子没想到能被蒙毅记住,激动了好一会才开口,“我妻一年前以为我亡故,改嫁他人。我回去后觉得没甚滋味,还不如跟着老伍长住。”

 蒙毅皱起眉,语气不满:“可查清楚了?若是奸夫……”

 “将军……啊不对上卿放心,那里是我袍泽的管辖地,查得清楚。”

 汉子哈哈一笑,拍拍胸膛,“再说我一上造,还怕缺了妻?如百夫长说的,待得春社时,我去郊野河边打晕一个女子,拖过来完事。”

 “哈哈哈……”

 这话引起不少光棍汉子的共鸣。

 “春社”每年三月三日都会举行,有点类似相亲大会,只不过男女间进展神速,看对眼了直接滚在一起。

 秦始皇当政后,因赵太后的原因对男女混乱关系很厌恶,禁止官方“春社”,但民间“春社”依旧处于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状态。

 “如何?日子有什么差的?”

 蒙毅认真道。

 “将军你也太小瞧我等。我可是上造爵位。”

 “就是……能有什么要的。没有没有。”

 …

 蒙毅又不是瞎子,老部下穿成这样,过得好才有鬼。

 他轻轻敲了敲桌子,闹哄哄的场景瞬间消失,所有人齐刷刷看向蒙毅。

 张婴甚至隐隐有一种自己身处战场军营大帐,扑面而来一股风雨欲来的肃杀感。

 “你们有袍泽当县长、县丞、县尉……应当也知道他的身份。”

 蒙毅单手摸了摸张婴的小脑袋,“有任何困境,尽早与我提。”

 士卒们一听“与我提”顿时心领神会。

 老上司多半是担心小里正被欺负,特意过来提前解决问题的。

 但……

 “将军说笑了!我们一个个有衣穿,有粮食,基本都生了大胖小子,能有什么困难。”

 “就是,如今虽六国初定,但羌族、匈奴那边没有停歇。我听说王翦将军又挂帅去了百越之地,唉,我只少了个左胳膊,将军你说我还能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