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蚀骨仙途·九霄剑宗·符骨】5(第2页)
唯一的“光亮”来源,是嵌在墙壁上的一块拳头大小、散发着惨白微光的萤石,勉强驱散着浓稠的黑暗。
他比十五年前长高了许多,身形依旧单薄,裹在洗得发白的灰褐色杂役弟子服里,像一根随时会被折断的细竹。
少年的稚气早已褪尽,眉宇间沉淀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近乎死水般的沉寂。
五官依稀能辨出幼时的清秀轮廓,但那双眼睛——曾经清澈懵懂如幼鹿的眼眸,如今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幽暗、平静,将所有情绪都吞噬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近乎本能的、刻入骨髓的警惕。
他反手关上铁门,隔绝了通道里其他杂役弟子偶尔投来的、或漠然或探究的目光。
背靠着冰冷的铁皮门,他微微闭了闭眼,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那紧绷的肩颈线条才稍稍松弛了那么一丝。
十五年了,从那个被强行掳来、蜷缩在冰冷仙舟地板上哭泣的五岁稚童,到如今这个挣扎在炼气五层、如同阴沟老鼠般活着的少年杂役。
时间没有带来希望,只给云砚带来了更深的烙印和更沉的重负。
母妃的泣血叮咛,是他活着的唯一信条:
“听话。”
“少说话。”
“躲着点。”
“自己照顾自己。”
“活着。”
他做到了。
在分配杂役任务时,管事弟子不耐烦地将最脏最累的“矿渣清运”丢给他,他沉默地接过那沉重的玄铁镐,没有一句怨言。
在领取微薄月例时,被克扣、被刁难,他垂下眼睑,默默承受,从不争辩。
看到那些衣着光鲜、前呼后拥的内门弟子,或是气势凌厉、动辄呵斥的执事弟子,他都早早便避开,缩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如同融入墙壁的阴影。
受伤了,自己用布条裹紧;生病了,硬扛着熬过去;饿了,就着凉水啃最劣质的辟谷丸。
像一株生长在石缝里的野草,卑微,顽强,沉默的生长,努力让自己活下去。
然而,“活着”二字,在这九霄剑宗的外门,本身就是一场永无止境的酷刑。
修炼资源?那是最残酷的笑话,每月那几块下品灵石,还不够塞牙缝。
基础的《引气诀》功法,粗陋得令人发指,引来的灵气驳杂稀薄,如同带着砂砾的污水,冲刷着干涸的经脉。
每一次尝试引气入体,都伴随着经脉撕裂般的胀痛和丹田空虚的煎熬。
没有丹药,没有灵石,没有指点。修为的提升,慢得令人绝望。
炼气五层,是他用了整整十五年,在无数个冰冷孤寂的夜晚,忍受着非人的痛苦,如同蚂蚁啃噬大山般,一点点磨出来的。
身体的疲惫与痛苦尚能忍受,真正蚀骨的,是那无处不在的“凝视”。
他总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通道里擦肩而过的陌生同门,眼神深处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负责分派任务的执事弟子,偶尔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的成色
甚至是在矿坑深处,挥汗如雨地挖掘那些蕴含微弱灵气的伴生矿渣时,那幽暗的矿洞深处,仿佛也潜藏着冰冷的窥视。
云砚不知道那不是错觉,他心中有种错觉,那就是这九霄剑宗是猎场
而他——是尚未成熟的果实……
在这十五年里,他见过太多的意外了。
如隔壁洞府那个修炼稍快、达到炼气六层巅峰的张师兄
居然在一次下矿时,“不慎”跌入了废弃的、充满腐蚀性瘴气的矿道深处,尸骨无存。
更早之前,那个据说有点制符天赋、被一位符箓峰记名弟子“赏识”的李师姐
在某个深夜,洞府里传出一声凄厉短促的惨叫,等执事弟子破门而入时,只看到一具形容枯槁、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干尸,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
执事弟子面无表情地宣布:“强行冲击瓶颈失败,走火入魔。”
还有那个总爱炫耀自己“气运好”、在废弃矿道里捡到一块中品灵石的赵师弟
没过几天,就在一次普通的宗门巡逻任务中,“意外”遭遇了一头不知从何处窜出的低阶妖兽,被撕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