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故乡
为什么这个男人还能如此冷静的坐在那里？
为什么这个男人还有心思让自己去学习？
现在的当务之急，难道不是立刻回老家去看望身患重病的奶奶吗？
到底是因为什么，这个男人才能肆无忌惮的说出那种话？
难道他被悲伤冲昏了头脑？难道他也不知道一时该怎么做？
抱着这种想法，怜兮向前凑了几步，低下身子轻声向男人询问着。
“爸…我们…不回去看看奶奶吗？”
“……”
男人没有做声。
“爸！”
“我不是说让你赶紧收收心然后去学习吗？我说的话你是听不懂吗？你奶奶她这么大岁数了，也差不多到时候了，回去看又有什么用？我会给你大姑打一笔钱过去的，最多也只能这样了！我可没时间回去处理老家的那些烂摊子，公司里还一堆事儿呢！”
“所以，您连我奶奶的最后一面都不打算见了吗？”
“你哪那么多废话？快进屋去！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要是放在平常，自己一定会乖乖照做吧……
要是搁在以前，自己一定对此没什么异议吧……
可是，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自己还能算是个人吗……
这次，说什么，也不能！
“我要回去……”
“你说什么？”男人反问道，他确实没有听清怜兮的小声呢喃。
“我说我要回去！我要回老家！我要回去看奶奶！”
“你tm敢顶嘴了是吧？我让你在家呆着就在家呆着！哪儿都别给我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可回去看的！”
“我就要回去！！！”
那是扯着嗓子撕心裂肺的嘶吼，少女像是要喊破自己的喉咙。伴随着这振聋发聩呐喊的，还有从眼眶中疯狂溢出的汩汩泪水。
男人一时间没了反应，毕竟，他这是头一次见到自己女儿这幅歇斯底里的样子……
可当他缓过神来之后，心中盈出的只有因忤逆而产生的怒火。
“md，敢tm朝老子喊！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从沙发上蹭的站起身，扬起的手朝着怜兮的脸就挥了过去，可男人却未能触及自己的女儿，他施暴的行为在进行到一半时便被阻止了。
“让她回去！话说你懂什么叫适可而止吗？就算你连最后一丝身为父亲、身为人的尊严都不要了，但你现在干出这种事…就不怕今后遭报应吗？”
“……！”
“哥！”
关键时刻，沈凯从屋里冲了出来，用力握住了男人朝怜兮脸上挥去的宽大手掌。
少女一方面感激着挺身而出的哥哥，可心里也因此变得更加不安。
对那个男人把话说到这份上，看来，一场激烈的争执是在所难免了……
可是，像是被沈凯的话语戳中了要害一样，男人呆愣在原地，一时失了声，过了一会儿，他连挥出的手臂也收了回去。
踱着步子坐回到沙发上，男人点了支烟。在第一抹烟灰自然的落在地板上之后，他这才开了口。
“滚，你们俩赶紧滚…不是要回去吗？去吧，带着你妹妹一起去……办完事赶紧回来，在老家别说多余的话，知道了吗？”
“……”
没有理会男人，妹妹与哥哥对了个眼神，便双双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要回故乡了。
那渴望已久，令人梦魂萦绕的……故乡。
…
明明东北的孩子最恋家，可东北的孩子都不在家，大家都选择了出去闯荡，散落在世界各地。
家乡只有冬天，再无春夏秋，贫穷又落后，所以东北孩儿只想远行，向往着更美好的世界。
因为在这个地方，真是待的够够的了……
可我不一样，我的哥哥也不一样，我们都不这么想……
对我们二人来说，东北的故乡就是块宝地，是我们永远的乐土，就算她再怎么贫穷落后，那儿也是我们永远温暖的家。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闪闪发光的大太阳、朴实的黑土地、厚厚的积雪、一栋栋朴素的平房、带着浓浓烟火气的寒冬、没有农药的天然蔬菜、小手怎么也抹不去的窗棂冰花、磨得油光锃亮的棉袄袖子还有那声奶奶洪亮有力的吆喝：
“孩儿啊，回家吃饭啦！”
只有在这片土地上，我才被唤作“孩儿”……
所以，我和我的哥哥，爱着这片土地，爱的深沉。
看着车窗外一幅幅熟悉的景象，那早已埋藏在心底，可又不曾遗忘的过往，便开始在心头间回荡。
打我有记忆的时候，就不曾记得爸妈在身边，有的只是奶奶、大姑还有我的老哥。每当我问爸妈去哪里的时候，奶奶总是说，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在外面打工，为了让我今后住在更好的地方。
我知道爸妈的不容易，也知道他们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只觉得，有奶奶在身边的故乡已经很好了。
我不想和奶奶分开，不想和大姑与哥哥分开，我想要永远生活在这里！
这份感情，到现在，也未曾改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