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知情人(第2页)

 我数度求见,想亲口听听黎纨有没有辩解,当日他与钱大哥押送军师去县衙归案,怎得钱大哥无端身亡,死后被他污蔑勾结山匪连劫十户富家,我没有机会开口询问,投的同乡旧交拜帖,都被不分缘由驱逐。

 再过数载,黎纨以文官入兵部,统雄师,赫赫扬扬,所到之处,净水泼街,黄土垫道,戒严数里,我与他身份云泥之别,根本无法接触到他。

 十年前,钱伯母缠绵病榻,即将西归。

 我痛恨自己怯懦,下定决心回到家乡,收集证据,要将黎纨告上县衙,县衙若是不敢接,我散尽家财也要进京敲登闻鼓,朝廷有没有王法我不知道,不妨试一试。

 距离县衙西首土地庙之变已经过去了十几年,物证俱已湮灭,我能想到的只有找到当事人。

 当日在废园中抢夺钱大哥尸身时遇到的那伙人,手持水火棍,我疑心他们是县衙差役,便从十几年前的公差着手查起来。

 县里的铺子,年节时的旧例会给衙门送些节礼。

 我家开着米行,又是城里几家南货店的东家,平时节礼是铺子里的掌柜去张罗,只道我初回家乡,着意结交些官面人物,便亲去县衙,两三回节礼送去,同缉捕厅和户房的班头已经十分亲香,又请他们手下的差役吃过几次小酒。

 最后锁定缉捕厅的董三郎,土地庙之乱那年,他确定在县衙办差,我同他年龄相仿,时不时小聚,谈得极入港,我多次刺探他口风,但他似乎对土地庙事件并不知情。

 天可怜见我苦心孤诣,有日我在横街酒馆请董三吃鲜鱼,来了个破衣烂衫的中年汉子,左腿瘸了,他大约不超过五十岁,境遇堪忧模样显得十分苍老。

 汉子眼巴巴地望着董三,董三皱皱眉,道:“老薛,你女人又没钱抓药了?”

 老薛讪讪道:“董三哥,还望通融个五十文钱,这一向秋气冷得过头,内人的病又犯了。”

 董三腰包里掏出来二十个大钱,道:“老薛,我这趟出门只有这些,再则,我家道也不宽裕,你也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