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男魅妖结为道侣终南果
第 89 章 山洞(第2页)
婚事上又合情合理地闹了一番,轻飘飘就能抹过去,事儿也办成了,也没有人真的发现藏在其中的核心。
二人嫌正房晦气,摸黑转到了偏房去就寝。
刚一进门,房中灯烛突然亮起。
他们的养女一身红色嫁衣,悬空吊在房梁之上,惨白着脸,吐着长长的舌头,那双鼓暴欲出的眼睛正面对面直勾勾地着他们。
二人被吓得呆在当场,连惊呼都噎进了嗓中,四眼一翻,直接倒在门外。
刘招儿翻着眼睛往上看去,一片雪色衣摆上覆着一抹雾粉色纱衣的边角,正垂落在房梁尽头的位置,一同在夜风中追逐纠缠,泛着一层层涟漪。
刘招儿凭空蹬了蹬腿儿,脖子套在绳环之中,一脸急切地说道“公子,我爹娘吓晕了,他们知道错就够了,你快
把我放下来。”
绳子缓缓垂落,刘招儿也不顾脖子上的绳环,奔往养父母身边探了探鼻息。
幸好还有气儿,没吓死过去。
在她身后,裴暄之踏着一张黄符,怀抱沉睡的颜浣月,从房梁上飘了下来。
昏黄烛光中,二人衣袖飘展,似一朵白中飞粉的重瓣莲花。
他静静地立在刘招儿身后的阴暗处,看着她着急忙地将养父养母拖进房中来以避免檐外夜雨侵身。
他淡淡地问道“你不跑吗不恨吗”
刘招儿用衣袖擦着养母脸上的雨水,又抬袖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
“我本来就没有家,还能去哪儿呢更何况我变成白骨的事儿总会传出去,我要是走了,岂不是连累了我爹娘”
裴暄之沉默了一会儿。
他没料到与他幼时类似的境遇中,竟有人真的可以忍下来,甚至还不曾剜去心底那点儿希冀与渴望。
不过他很少违逆他人之心,旁人愿意选择哪条路,他也没有扭转的闲心,只不过是听那些人谈话之间有颇多矛盾之处,才过来一看究竟。
他只能助愿意被助之人,执迷不悟的,只有等她自己醒来了,否则,助也是白助。
“你若要离开这里,我可以帮你寻条出路。”
刘招儿抹了抹眼泪,咬牙说道“这里是我的家,我爹娘永远都是我爹娘。”
裴暄之一时有些缄默,或许除了这一桩事儿之外,这夫妇二人对这女子也还算好。
极坏的话,大概总能让人生出逃离的决心,可若是曾经得到过一些关怀,那就容易挣扎其中,难以脱身。
夜雨带着风顺着大敞的房门吹了进来,他一时有些受不住,咳嗽了好一会儿。
顺手取出藏宝囊中被封存依旧的木制轮椅,俯身将颜浣月放了上去,自己摸出一颗丹药吃了,又一手撑着轮椅,一手捂唇咳了起来。
这具身体虽还有些不好,但比以前是好了不少,放在以前,这会儿已经开始头痛欲裂了。
刘招儿闻声回首看去,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全貌。
灯影昏暗处,他玉白的脸上镀着微芒,正蹙眉咳嗽着,她只觉得他虽看着病恹恹的,但却莫名有种夺人心魄的能力,一时竟让她有些失神。
她看了一眼轮椅中双眸轻阖的女子,错愕了一瞬,有些害怕,又有些说不清的期许,低声问道
“你突然到这里来帮我,也要这样带我走来报答你吗”
裴暄之将披风盖在颜浣月身上,推着轮椅往门外走去,迎着凉风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必担忧,我不会带谁走的,是跑是留,全凭姑娘自己决定。”
说着走出房门,往后院偏房中去,一道符篆遮在头顶上空,挡着一片雨雾。
站在那具雕像前,裴暄之取出一张红纸,沾着蜡油封住了雕像的脸,又往雕像上贴了几张黄符。
两指拈着一枚铜钱按在雕像头上,单手掐诀,忽地一阵火色透过铜钱内的方孔冲上房梁,给上空高高的木椽上沾满了黑色的黏腻烟渍。
他拈着铜钱仰头看了片刻,见那烟渍又瞬息干涸,扑梭梭地向下方飘来。
他略一抬手,袖中飞出八张黄符占据八方浮于空中,将那些烟屑尽皆收拢,包在一处。
裴暄之收了烟屑,又将雕像收入藏宝囊中,转身推着轮椅出了门。
雨水淅淅沥沥,他推着颜浣月在凉气沁人的雨中漫步,夜色深沉,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
到临近镇外时,他将封了脸的雕像挂到一颗槐树上,留下一条布帛在风雨中飘摇。
上书“魔族之物,拜之者亡。若有私藏,呈予周氏。”
可还未踏出镇子的范围,身后就照来一片灯影,传来一阵利刃刺破雨帘的声响。
裴暄之推着轮椅继续向前走去,身后有人唤道“道友,留步”
裴暄之停住脚步,单手握着轮椅的椅背,兀自转身,细雨不停溅落在他身侧三寸之外的地方。
陆慎初抬起掌心漂浮的灯盏,一见他,有些惊讶,“裴裴道友”
裴暄之的目光掠过他和周氏众人,落到了方才才见过面的刘招儿身上。
他的眉眼间始终漫着一抹不好接近的清冷疏离,语气却客气非常,“陆道友,好久不见。”
陆慎初对周氏众人解释道“那不是旁人,是裴掌门的儿子,杀人之事应该不是他做的。”
刘招儿愤愤不平地说道“可是我娘死了就是被他吓死的,你竟然要包庇他吗”
裴暄之不紧不慢地说道“姑娘,法子都是你想的,我不过是帮你罢了,想以死激起旁人的怜悯之心,这不是你的想法吗”
刘招儿大哭道“可是我没想过要害死我娘”
裴暄之说道“死有余辜罢了,你爹需要献祭一人妻子才可以得到自己的孩子,他们以为献祭之事那么简单就能替换得了吗”
刘招儿怒道“不可能是你,你才是伪装好人的妖孽是你害死了我娘”
裴暄之觉得在这儿攀扯这些实在无聊,抬手一指,道
“刚来的路上,有一颗槐树,挂了一个从她家拿出来的邪像,其中有魔族的痕迹,诸位去一看便知。”
周氏中的周潜令人御剑回去找邪像,又问道“如此说来,道友明知邪像受祭,却并未阻止吸食人命之事发生”
裴暄之闻言浅笑道“不是不曾阻止,实在是在下修为浅薄,不知如何处置,让诸位见笑了。”
周潜问道“那你为何不将那像送到周家”
裴暄之简简单单地回道“没空。”
“你”
陆慎初缓和道“周潜,你家堂弟不也是在天衍宗吗行了行了,都是自己人。”
周潜冷笑道“怎么陆慎初,你的意思是裴
掌门和裴道友这种人,是会因私怨给旁人穿小鞋的人吗”
裴暄之还未有反应,陆慎初敛了笑意,板着脸对周潜说道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跟着你本来就烦,脾气比谁都大,一副少爷脾气,听不懂我在圆场是不是回去告诉周屏意,老子不干了”
说着谁也不管转身就往回走,走到一半,却听前去寻邪像的人披着细雨御剑回来,远远喊道
“六公子,快拿住他,那槐树上并未看到什么邪像”
周氏众人立即拔出长剑严阵以待,陆慎初也不禁停住脚步。
裴暄之抬眸望向远处昏暗一片的城郭,神色波澜不惊。
周氏剑阵璇出数道剑气向他杀去。
他袖中符纸迅速翻动,翻到所需之符,正要御出,已杀到他眼前的剑气却被一道凌厉迅疾的刀风卷开。
周潜抬首,见裴暄之身后突然飞起一人悬于他身后上空,手握横刀,单手掐诀,像一个不期而至的守护者一般,静静地俯视着众人。
她的长发、衣衫被周身流转的灵气拂动,在风雨中猎猎作响,飘浮不歇。
颜浣月足尖轻踮于风中,尚且睡眼惺忪,带着梦中初醒的腔调,闷声闷气地说道“诸位欲伤我夫,所为何事”
裴暄之忍不唇角勾起,怎么也平息也平息不下去,他不着痕迹地抬袖掩着唇轻轻咳嗽了好一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