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0章 顾南夕是不是疯了?

新州。

明明和幽云十六州的其他几个州在差不多的纬度,新州的天气却暖和一些,春日也来得早些。

一阵带着鲜花芳香的春风正吹过新州大地,温柔的就仿佛情人的呼吸。

绿水在春风中荡起一圈圈涟漪,一双燕子刚从林中飞出来,落在小桥的朱红栏杆上,呢喃私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一群打马而过的少年郎放松了缰绳,让坐下的马慢慢度过小桥,暖风迎面吹过来,吹乱他们的衣袍。

“高七郎,你们家怎么个章程?我可是听说了,云州那头有大动作,貌似在调兵遣将。”

说话的少年跨坐在马上玄策镜装勾勒出矫健的身影,发丝随风飞扬,剑眉英挺,目若朗星,透着不羁与傲然。

被唤作高七郎的少年,身穿淡蓝色长衫,腰悬白玉,身姿优雅,手里拿着马鞭,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韩三郎,着什么急?少在那危言耸听,西夏主扣下苏三娘子,这才是云州调兵的原因。”

韩三郎脸上没有一丝被戳破的恼怒:“顾南夕用兵诡谲,你就那么肯定她是奔着西夏去,而不是奔着雍州?”

高七郎嘴角噙着笑,似笑非笑道:“怎么?被云州大炮吓破胆了?顾南夕还没开始动作呢,你就如惊弓之鸟,颠颠地从瀛州跑来?”

韩三郎脸上的神情一僵,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他们瀛州城,被顾南夕派兵用火药一顿炸,至今,城门口还留着炸药的痕迹。

当日宛若末世一般的景象,也在韩三郎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韩三郎深吸口气,笑道:“没办法,我们是和顾南夕当面迎战过的,自然知晓她的可怕。你们高家就幸运许多。”

可不是幸运吗?

新州当日守城的士卒,一大半是汉人。还没等高家做出最终的选择,这群守城士兵就大开城门,迎云国公大军入城。

高七郎冷哼一声,韩三郎这是埋汰他们高家,对新州城的掌控,不过如此。

两人两看相厌,碍于双方家族的关系,又不得不装出一副交好的模样,内心都快呕死了。

俞四郎默默地欣赏春景,好似在他眼里,栖在枝头的小鸟比顾南夕更重要。

少年不知天高地厚,总想试与天比高。

家中长辈们提起来都心肝发颤的名字,在他们的嘴里,阿猫阿狗一般。

殊不知,他们的家长们此时都快愁白了头发。

韩家派来的是韩大小姐,韩家家主的亲妹妹,平日里雷厉风行,手段很辣。

以前有鞑子觊觎她美色,想要迎娶她,被她毫不犹豫地回绝。

那人想用强,却被韩大小姐一剑戳穿命根子。

自此以后,无人敢向韩家提亲。

如此天不怕地不怕的韩大小姐,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忧虑:“谢家跟西夏有往来。”

那位大人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看着幽云十六州沦陷多年的份上,她对十六州多有优待。

但瞧瞧她在朔州,在河中府做的事,显然,她不是个软和的人。

性格软和的人,也带不了兵。

韩大小姐可不相信,谢家如此出格,那位大人还能容得下谢家。

“不能吧。她还能同时对上大周,西夏和谢家?”高家家主抚摸胡须,质疑道。

这得多大的胆子,会选择在后院起火的情况下,双线开战?

俞家家主纠正道:“燕家来信,说她派人去高丽了,明面上是去经商。”

这话说出来,三岁小孩子都不会信!

高丽和大周朝廷关系很好,经常有高丽商人去泉州港,进行交易。

云州走西面,可以和西域交易,赚的钱可比和高丽交易赚的多多了。

顾南夕想对西夏动手,可以理解。

因为西夏掌控着河西走廊,在中间吃回扣。顾南夕吃独食吃习惯了,自然不希望有人趴在她身上吸血。

她对高丽动手,图啥?!

高丽可不是高句丽,地盘小了不是一星半点,土地贫瘠,底盘打下来,都得犯愁什么如何去治理。

俞家家主:“她的想法,全天下,有谁猜对过?反正从行动上来看,她对西夏和高丽肯定有所图谋。至于谢家……”

高家家主嗤笑:“你该不会想说,她会灭了谢家吧?她疯了?谢家做事是出格了些,但还不至于抄家灭族。再说了,她就不害怕寒了我们的心吗?”

俞家家主眸光闪烁,迟疑不定:“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幽云十六州总归是不一样的。”

顾南夕对朔州重拳出击,杀人无数,对幽云十六州颇有优待,更有耐心,想要收拢人心。

这种情况下,应该不会对谢家动手。

吧?!

不知为何,俞家家主眼皮子直跳,好似有不好的事会发生。

高家家主忽略心头的一丝不安,像是对俞家家主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放宽心。除非她想成为个暴君,否则肯定会做事留一线的。再说了,我们又没做什么,迁怒不到我们身上。”

无非就是收税的时候,多收了点。

上报田地的时候,少报了点。

考科举的时候,对自己人优待了点。

任命当地官员的时候,多录取自己人点。

筹办工坊,挖矿产的时候,从中间多抽了点。

这是什么大错吗?

他们不也协助官府修桥修路,治理当地了吗?

托人办事,都需要给点好处,何况像他们这样,需要劳心劳力治理一个州。

给点小小的优待,过分吗?

越想,越觉得自己做的没毛病!大周不少封疆大吏,比自家做的更过火呢!

小皇帝也没拿他们怎么样呀!

高家家主和俞家家主都心安了。

韩家大小姐心脏突突跳个不停,眼前似乎又看见满天的火光,耳边是雷鸣般的爆炸声,痛苦的哀嚎声。

她的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留下,屁股下的凳子好像钉了钉子似的,让她坐立难安。

她突然想到燕家,燕家低调如斯,甚至连几家的聚会都没来参加,是不是他们知道点什么?

一想到这里,韩大小姐心里隐隐生出一丝后悔,不该来参家聚会的。

这是在干什么?

若是在朝堂上,算是结党营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