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第3页)
子衿的房间依旧整洁,床铺整齐,案几上还放着他未写完的修炼札记玉简。可那个总是坐在桌前的身影,再也不会出现了。
“师兄……师兄……”清雪跪倒在床边,双手紧紧抓住床单,指甲嵌入布料。她仰头,却只看到空荡的屋顶,和窗外依旧喧嚣的天空。
“啊啊啊——!”清雪崩溃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随即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床沿,整个人软软地倒在子衿的床边,昏死过去。
一道院门,将世界分割成两半。
门外,是无尽的欢腾,是劫后余生的狂喜,是人们对“镇魔圣尊”的崇拜与感恩。
门内,是无尽的悲凄,是撕心裂肺的痛楚,是失去至亲至爱的绝望。
清雪的悲痛,并非孤例。
在巨野城的无数角落,无数院落中,素缟高悬,白幡飘舞。那些在战场上倒下的修士,他们的家人、朋友、同门,此刻正默默承受着失去的痛苦。他们没有走上街头欢呼,而是守在灵位前,焚香祭奠,泪流满面。
有人在整理遗物时发现一封未寄出的家书,信中写道:“师父,弟子不孝,恐难归家。若战死,莫悲,弟子为护苍生而亡,死得其所。”
有人在擦拭遗剑时发现剑柄上刻着“归家”二字,字迹稚嫩,应是少年时所刻,却终究未能如愿。
这些细微的痕迹,点点都是利刃,一次次刺穿生者的心脏。
城中高呼“镇魔圣尊万古不灭”的人,又有几人记得那些真正战死的无名修士?他们只知感恩于那位神秘的“圣尊”,却忘了,正是这些普通修士的血肉之躯,筑起了抵御魔族的第一道防线。是他们在城墙上浴血奋战,是他们在与魔族以命相搏,是他们在绝境中引爆金丹、燃烧元婴,才为“圣尊”的降临争取了时间。
清雪昏睡了不知几日。当她再次醒来,已是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脸上,温暖刺眼。她缓缓坐起,看着子衿的房间,心中不再有剧烈的痛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凝固的悲伤。她站起身,走到子衿的案前,拿起札记玉简,轻轻贴在额头。最后一幕,字迹略显潦草,却清晰可见:
“若我战死,勿悲。修真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生死无常。唯愿清雪平安,大道可期。此生无憾。”
清雪的手指轻轻抚过玉简,还依稀能触碰到子衿残留的温度。她将札记贴在胸口,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
清雪不晓得的是,当日她在昏迷之后,天地之间骤然风云变色,不止是苍穹之上有光头大汉以雷霆万钧之势暴揍元婴魔族,从巨野城中更是如洪流决堤冲出了上万名金丹期的光头修士。他们身披金光步履如雷,眼神如刀,沉默中透着肃杀,行动间带着铁血。没有号角,没有战鼓,甚至连一句口号都未曾喊出,却在瞬息之间将魔族大军杀得七零八落,尸横遍野,血染山河。原本魔族兵锋已逼至城内,甚至占据了太平山与卧龙山这两处扼守南北的咽喉要地,可不过半日光景,这两座山头上的魔族据点便被连根拔起,连残旗断刃都未留下几件。魔族大军被迫溃退至第一道防线以南,不敢再窥北边寸土。
这一战堪称人族近百年来最不可思议的逆转,魔族大军原本势如破竹,斩杀元婴修士不知凡几,逼得人族联军节节败退,士气低迷,几乎已无人敢言守城。巨野城作为人族最后的城池,城内人心惶惶,老弱妇孺早已被藏于地下,地面上留下的皆是抱定死志的修士。可谁也没想到,就在魔族先锋已至城头、巨野城即将全面沦陷的千钧一发之际——
天,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