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乘云阙

“玉函,你还好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裴玉函才缓过神来,抬起头看看蹒跚着走到面前,轻声呼唤自己的女人。

 

所谓霜鬓斜簪白玉簪,一袭云衲曳寒潭。眉间朱砂如残雪,眼底澄波映戒坛。蓬莱削出金身相,鹫岭分来玉面容。风过松涛生腋下,月临竹影上褴衫。

 

虽然方才一战,慈云庵这位铁剑神尼明显落了下风,受了重伤,一时面如金纸,唇色惨白,但依然颇是端庄迤逦,气度非凡。此时眉宇间更流露出慈母一般的关切之情,望向桃枝尸身的悲恸神色,更非弄虚作假,于是裴玉函看到她的一瞬间,竟也莫名的心安下来。

 

“师父,桃子姐,没了……”

 

慈云牵着她的手,把裴玉函扶起来搂在怀里,

 

“你没事就好,桃枝……是个苦命的娃,命里的劫数,到了就避不过,不怨你。”

 

这时一道青光遁来,在半空一折,陡然从堂前走出个人来,也是一副好易容,正是鬓角斜染三寸雪,眉心倒竖一痕春。麻衣飒飒披山雾,草履萧萧踏月痕。非僧非道非儒相,亦仙亦鬼亦书魂。雪魄凝成少年骨,冰魂铸就老修真。

 

虽说自谦是野路子出身,却也是有道的全真,堂堂的仪表,正是那青光斋本尊。

 

此时青光斋手托着一只口含宝剑的玉骷髅,瞧瞧厅堂里散落的一片血泊,又望望慈云师太气色,建言道,

 

“神尼,那贼人本事高强,内功奇高,更有上乘遁法护身,斗了三十招还是被他走脱了。

 

未免贼人调虎离山,我和孟兄也不敢紧追,不如先在山前布起天罗,等您养好伤势再做计较。”

 

慈云点点头,

 

“请道兄替我护法,还要有劳您,替桃汁做一场法事,超度她的亡魂。”

 

这些小事,青光斋自不二话,点头应下,裴玉函这才放手,看桃子尸身被一道青光裹了去。

 

“玉函,你跟我来。”

 

一边被慈云牵着,裴玉函一边恋恋不舍得扭头看厨房。

 

她没哭,就是……不开心。

 

跟着师太来到她日常修行的静室,屋内颇为简朴清幽,四壁挂着几幅泛黄的经卷,角落里焚着淡淡的檀香。慈云解开衲衣,撤掉天冠,把僧衣脱了,露出钟乳羊脂似的身子。

 

裴玉函一眼便看到慈云那团雪白的胸口,竟碍眼的现出一片乌青,分明是方才交手,电光火石间便中的一掌,果然伤得甚重,以至于慈云这时瘫坐蒲团,脉若游丝,心猝急喘,气息都紊乱了。

 

“师父,您受伤了,徒儿帮您上药吧!”

 

慈云摇摇头,牵着裴玉函的手拉她坐下,

 

“玉函,你乖乖的,听我说,现在我要把本门的衣钵法传交给你。”

 

“可是师……”

 

慈云摇摇头,伸出食指封住玉函嘴唇,

 

“没有时间了,方才一交手我就明白,那人就是我派的仇家,今日只是试探,不日大祸就要临头,恐怕届时即使有两位道友助战,天罗法宝护身,这一劫也过不去了。

 

本来我还想再看你几日,等你筑基了再说,可惜时不我待,说不定仇家什么时候就要上门,不能把我派的传承断在这里。只得今日就把真传给你了。”

 

裴玉函看师父如此严肃,一副要交待后事似的模样,也只得乖乖听话,坐下来听教。

 

于是慈云斟酌了一番词句,盯着裴玉函的眼睛,缓缓道,

 

“本门并非什么慈云门,释家的装扮只是伪装,我道其实是九霄逍遥仙宗真传,唤作逍遥乘云阙的一脉,修的是天龙乘云,遁世飞仙之道……你可听过?”

 

裴玉函木然摇头。她虽然熟读经书,对后宫门阀各家派系有很深的研究,但什唠子逍遥仙宗的还真没听说过。

 

慈云也看得出她这莫名其妙,呆头木脑的样子不似作假,不由叹息,

 

“前些日子我在闭关之中,忽然心生感应,算到乾州有我逍遥派传人出世,好不容易寻得你回来,却又似是而非,也不知是不是我哪里算错了,但现在也没时候计较了。

 

好在你是个有福气的,悟性奇高,又是天生的贵胄,命数极硬,道传应能拿的住,更没那么容易杀身,本门的秘法给了你,等以后再传下去也是一样的。”

 

于是慈云兰指一翻,取出个瓷瓶来递给裴玉函手里,转过身来,把白璧一般的脊背露给她。

 

“乘云阙的秘笈,师父刺在我背上了,用这丹液擦过就能看到,一字一句你都要记在心里,我先把本门的渊源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