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迷局(3)
我始终觉得集权主义和实用主义才是终结末世乱局的利刃。我喜欢科学的方法论,讨厌宗教的不可知论。因为我知道一个完全逻辑自洽的东西,它可以是一部小说,也可以是大学辩论赛的演讲稿。但绝不能是治理天下的法则。所以我一向与宗教保持一定程度的距离。
这次和教廷特使的谈判,虽然有各种预案,但主要是基于世俗外交的那套利益交换逻辑准备的。
驻身毒国大使崔敏已经去机场接教廷特使了。对,就是那个帮我调查李玄和蜻蜓币那件事的崔敏。这倒不是我不想让他担任军职而是国内已经趋于稳定,就连百折不挠的周元青都已经被李洁的军队赶出了三陕省,投奔回鹘自治区的赵四郎去了。一部分军人中有能力的人就应该换个舞台发光发热了。
胡可儿昨晚和我过得比较愉快,现在的羞赧可能因为她自己情不自禁时说了一些胡话,所以总是低着头,只见她像是给学长递情书的女初中生似的悄悄递过来咖啡,用那声若蚊呐的动静说,“喝...喝杯咖啡吧,昨晚你没睡好。”
柳青原本好好的在喝咖啡,可是当她听到“没休息好”这句话,似乎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肩膀开始快速抖动,原本就大的眼睛瞪得像是铜铃似的,她白皙的手掌遮住精心涂抹的嘴唇,就连她白皙的脸颊都被憋的通红。最终“噗”的一声将嘴里的咖啡喷在地上。
柳青轻轻擦了擦嘴角的咖啡渍,一挑眉小声说:“胡可儿你好像更辛苦,你可是喊了一晚上救命和上帝。”
夏薇无奈的瞥了一眼,柳青那个女流氓,又白了我一眼,似乎是在说,“家丑不可外扬,你把这个活宝带来干嘛?”
柳青勉强坐好,还整理了一下自己那头黄毛,就连领带都整理了一下,还对我一挑眉看样子是在讽刺夏薇假正经——是的,昨晚的事也有夏薇。
对面桌上为梵蒂冈代表骨瓷杯中的预留的咖啡早已经凉透,杯口凝着的水珠沿着光滑洁白的外壁滑下,在托盘里逐渐形成透明的小水洼,托盘下水迹在木纹桌面洇出暗渍,形状竟与卫星云图上恒河中下游的污染区分毫不差。
我无意识摩挲着自己下巴,其实我这种等待正在消磨我的耐心,我很想问一句“教皇有几个师”,可是末世后,人家已经从安慰剂变成处方药。没有他们对巫师那么多年的系统性研究,ghsf这个杀毒软件就缺了病毒库。
我也不能,每次都用这么高成本的轰炸来解决问题。那样做的成本太高,而且还没有货真价实的收益,所以轰炸也只能是对付极端案例的最后手段。
我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窗外的雾浓得能拧出水,将尖顶建筑泡成模糊的灰影,像极了童年在恩典育幼院见过的褪色圣经插图。阳光勉强透过浓雾,勉强投射在厚重的防弹玻璃,最终在制服上投下勋章的影子,那枚“护国将军”勋章是荆楚省收复战后安娜给我别上的,此刻却被冷光镀成死灰色,倒像是停尸房里的金属牌。
远处传来c-130运输机的轰鸣,声浪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地图架上的恒河地形图跟着发颤,河湾处的荧光污染区标记,在晃动中竟扭曲成湿婆的三叉戟。
我低头盯着1911的准星,照门缺口里卡着半片恒河带回的细沙,是今早勘察时灌进枪套的。扳机护圈还留着昨夜握枪的汗渍,想起在瓦拉纳西地宫,手电筒光束扫过巫师胚胎时,那些克莱因瓶状的褶皱——现在它们正以每分钟3.7公里的速度扩张,就像此刻战术台上跳动的红色数字,在视网膜上烙下永不消失的重影。
柳青坐着的皮椅转动时发出“吱呀”声,像极了我上次与庇护六世来信时,看到他拆蜡封的脆响。我摸向口袋里的打火机,磨砂外壳上“天下为公”的刻痕已被磨平,却在某个角度映出湿婆第三只眼的轮廓——那是达利特刺客临死前攥在掌心的符号,和我肩章上的盐粒图腾一样,都是这场战争里洗不掉的印记。
此时空调突然发出故障的蜂鸣,一丝热风混着恒河泥的腥甜涌进来。我望向战术台角落的台历,十二月十一日的日期被红笔圈住,划满箭头指向“教廷使节抵达”。指腹擦过1911的序列号,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想起夏薇说过的话:“当七皇的天平开始倾斜,枪膛里的子弹比外交照会更诚实。”
午后的阳光并没有“云开雾散”,雾反而更浓了,那一团看起来像是圣凯瑟琳修道院尖顶的树冠彻底消失在灰暗中,像被人用橡皮擦擦去的标点。我握紧手枪,防滑纹里的细沙硌得指缝发疼,这疼比战术屏上跳动的污染区数据更真实——那是人类在维度裂缝里,唯一能握住的、实实在在的疼痛。
卫队长郑家豪的声音透过无线电传来,“教廷特使的车队已经临近。浓雾导致视线不佳,建议取消出门迎接特使的计划。”
我淡淡的说了句“好”,然后用眼神示意大家准备谈判。毕竟这次会议我也是龙国领袖,ghsf最高指挥官,以及天蛾人共主,这样的“三位一体”。
会议室那面雕刻着金色迦楼罗的巨大木门,缓缓被推开,教廷特使奥伯基希那神父,见到我的瞬间单手捂住心脏的位置然后微微鞠躬行礼,他用拉丁文说:“亚当的子孙对亚舍拉的子孙,带来最诚挚的问候。”说着,他就托起来我的手,轻轻亲吻我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