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平线的末日挣扎心直口快的林锦
第 778 章 日耳曼尼亚(2)
弗雷德里西亚港的海风裹着咸涩,拍在防弹舷窗上噼啪作响。我望着甲板上列队的海军士兵,藏青常服被风掀起边角,帽檐下的眼神比波罗的海的冰还冷。通讯器里传来机要参谋的汇报:“督帅,高卢和圣乔治的使团已在码头等候。”
“知道了。”我挂断通讯,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军衬第三颗纽扣——那是李洁亲手缝的,针脚比她草拟的作战计划还密。
身侧的沙发陷下一块,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李洁的头轻轻靠过来,短发蹭过我的肩章,发质比我第一次见她时差了不少,不过比一年前好了许多,不再是扎成马尾、沾着战场硝烟的模样。她刚生了明德不久,脸颊还带着点产后的丰润,唯有那双眼睛,亮得像晋省战场上的探照灯,一眼就能看穿我这具困在军靴里的疲惫身躯有多么脆弱。
“在想柏林的事?”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刚喂完奶的沙哑,“那群巫师倒是会挑时候,偏赶在这时候递橄榄枝。”
我没接话,只是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指尖触到她的额角,还带着点低烧未退的温热——产后的虚热,似乎还没有散尽。望着这座龙国在波罗的海的第一个母港,那年从丹麦人手里接过时,码头的锈迹比现在重三倍,如今倒像柄磨亮的刀,斜插在日耳曼尼亚的肋骨间。
“廿无。”她忽然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当年在齐鲁合围时,拽着我躲开流弹的那一下,“我给你惹麻烦了。”
我挑眉,看着她垂下的眼睫在眼下投出浅影。这双眼睛在沙盘前能看透敌军七百里外的埋伏,此刻却藏不住那点小心翼翼的惶惑。
“要是没有明德……”
“胡说什么。”我打断她,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碾过,那里还留着握刀柄磨出的薄茧,“我的儿子,怎么会是麻烦。”
李洁的肩膀颤了颤,突然往我怀里缩了缩,像只被浪打湿的猫。“其实我想过了,”她的声音闷在我衣襟里,带着点破釜沉舟的决绝,“等你哪天不在了……我就给你殉葬好不好?”
海风突然穿过舷窗缝隙,带着股铁锈味灌进来。我低头看着她发顶的旋,心里那点被政务磨出的烦躁,突然被这句话戳得发疼。人形蛾的寿命漫长得像个诅咒,可谁他妈想执政一万年?那些把龙椅坐穿的蠢货,哪个不是最后成了权力的傀儡?
但这些话不能说。我只能笑着捏了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我,军靴在地毯上碾出浅痕:“怎么,李总指挥觉得我压不住你?还是李总有什么别的想法?”
她的眼睛亮了亮,倒像是被这话激出了点当年的锐气。“淑媛就喊了声陆总,你就直接把她撸了。”她掰着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数,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的委屈,“外人说你是打击陆则川,还不是……还不是对我不放心吗?”
尾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个字几乎要被海风卷走。她忽然抬头,眼底的光像淬了火的钢针:“我刚才说的是认真的。真要是你哪天不在了,就让青姐带人给我个痛快,行吗?”
不过话说回来,我和李洁有了明德,新宇还真的很难呀。毕竟李洁自己平定荆楚,齐鲁,晋省以及回鹘自治区的功劳在那里摆着,还配合我平定了燕赵和辽东两省。
即使将来明德很乖,新宇想必也会很难做吧。毕竟这种事,可不是李洁和明德愿意辅佐新宇,新宇也愿意接纳他们,就能维持住的。毕竟我三年平定乱世的威望,是不可能,也没办法交给谁继承的。
甲板上传来海军仪仗队的脚步声,整齐得像敲在心头的鼓点。我望着她眼底的执拗,突然想起她刚嫁给我时,在襄城号的船舱里,那是我想要从荆楚伪帝嘴里抢下第一块肉的我们,也是这样攥着我的手,她小声说“打不下楚阳,我就陪你战死”。
“别瞎琢磨。”我扯开她的手指,往她掌心塞了颗奶糖——是给明德备的,现在倒成了堵她嘴的东西,“先把柏林的事了了。巫师想移交柏林?行啊,让他们把格拉芬沃尔的军备库清干净。至于那些流亡政府……”
我看着舷窗外掠过的海岸线,德军旧堡的残垣在暮色里像蹲伏的兽。海因里希也好,康拉德也罢,不过是棋盘上的子。
“让他们自己吵去。”我捏了捏李洁的后颈,感受着她瞬间绷紧又放松的肌肉,“咱们的船,先靠岸。”
她没再说话,只是往我怀里靠得更紧了些,海风穿过通风口,带着远处军舰的汽笛声。李洁在我怀里动了动,像只找到窝的猫。我知道她没听懂——她永远不会知道人形蛾的寿命,漫长到如果不用特殊的方法杀我,我可以活到我们武家绝户。可执政到那时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正应了《雍正王朝》中康熙说的那句,“当撒手时,需撒手...得饶人处且饶人,尧舜也不过几千年,真要是活一万年,也就挡了后人的路。”
狂野的海风带着不合时宜的凉爽,却将龙国海军的军乐队,演奏的强军进行曲中铜管声带向远方。当那声音刺破海风时,舰队已列成严整的横队。
最前列的055型驱逐舰像柄出鞘的重剑,舰艏的浪花被犁成雪白的弧,相控阵雷达的平面阵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其后的052d型驱逐舰紧随其后,烟囱吐出的淡烟与海雾纠缠,舷侧的反舰导弹发射架如同蓄势的毒刺;更远处,十几艘054A型护卫舰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舰体上的反潜火箭深弹发射器像排整齐的獠牙。
最令人瞩目的是压轴的076型舰,这艘末世前的准航母经龙国军工修复后,甲板上的电磁弹射轨道在光线下泛出银蓝,如同巨兽的肋骨。它破开晨雾的刹那,舰岛的龙国海军旗与gpA安理会旗帜并排飘扬,帆布覆盖的舰载机轮廓隐约可见,像蛰伏的鹰隼。
码头上,高卢总统克里昂索的身影在仪仗队前格外醒目。他穿着笔挺的海军上将礼服,胸前的军功章比圣乔治的珍珠项链更晃眼,唯独那顶浓密的棕发显得刻意——发胶将假发固定得纹丝不动,鬓角的弧度与巴黎和会照片里的克里蒙梭如出一辙,只是在海风里微微颤动,露出发际线处刺眼的白。
“武督帅。”他伸出手时,手套的白手套浆得发硬,指节因常年握笔而泛着红,“弗雷德里西亚港的雾,比您上次来更浓了。”
我与他交握的瞬间,瞥见他身后的玛丽·杜波依斯。她换了条海军蓝的铅笔裙,珍珠耳环在雾中闪着细碎的光,她眼角笑纹里盛着恰到好处的暖意,目光掠过我时稍作停留,便落在李洁身上,颔首的弧度带着外交官的精准,却在转身的刹那,指尖无意识拂过鬓角的碎发——那是她在私邸时,被我捏住下巴亲过后的习惯性动作。
“克里昂索总统觉得,雾浓些好,还是淡些好?”我松开手,军靴碾过码头的木栈道,发出沉稳的叩击,“毕竟巫师的‘和平提议’,就藏在这雾里。”
克里昂索正了正自己的假发。“督帅说笑了。”他往玛丽身侧让了半步,礼服的尾摆在风中扫过她的裙角,“欧洲的事,理应由欧洲人自己解决。高卢相信欧洲人的智慧——”
“是的,我们相信高卢盟友的能力。”我就这样附和了一句。这句话倒不是我无的放矢。而是知道眼前这个老家伙,在我来的时候,就成功用武力威胁,让赫尔曼放弃了核弹。
不过核导弹那玩意,没有核武器指挥系统和密码,以及武器操作员就是把摆设。没有卫星制导,发射了也没啥用。巫师们真要是硬留着核弹,还没能力维修,完全就是白花钱供养一个只吃饭不干活的「祖宗」。更何况核弹那种玩意,巫师们留着反而是我将他们挫骨扬灰的一个把柄。
“我们相信欧洲人民的智慧,这一点毫无疑问。”李洁突然开口,短发被风掀起,露出耳后那道浅疤,“但我们觉得,审慎的态度才是权力持有者的起码操守。”
克里昂索的脸色微沉,却仍维持着笑:“李总指挥刚生产完,戾气该收一收。格拉芬沃尔的军备库,高卢已派工兵排查,相信……”
“是的,我们相信高卢盟友的能力。”我打断他,目光扫过076型舰甲板上的舰载机轮廓,“龙国远征军会亲自接管。至于柏林的移交仪式——”我顿了顿,看着玛丽耳尖泛起的红,“让巫师代表、流亡政府代表,还有gpA观察员,倒是其次;只是什么时候柏林的毒雾散了,咱们再庆祝也不晚。”
克里昂索的假发在风中晃得更厉害,像是要从头顶脱落。“督帅这是不信任欧洲的协调能力?”
“我只是不愿意相信巫师而已。”我往舰队的方向偏了偏头,055型驱逐舰的主炮正在缓慢转动,炮口的寒光刺破浓雾,“就像当年您协调这座军港时,信任的不是外交辞令,而是咱们双方实事求是的态度。”
玛丽突然轻笑,声音裹着雾的湿软:“督帅阁下还是这么直接。”她往我这边挪了半步,裙角扫过我的军靴,“不过……我让人备了您喜欢的勃艮第,在港口的军官俱乐部。”
李洁的指尖在我掌心捏了捏,我回握的瞬间,看见克里昂索的喉结滚了滚——他大概想起了那一年,正是玛丽的私宴上,我与他敲定了制裁罗刹国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