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公主伊人睽睽

第79章(第2页)

 暮晚摇对诧异的刘若竹颔首,眉角眼梢都带了些微微笑意,说道:“刘娘子,你不知,言尚刚刚做官,还租了我府上隔壁住。他现在正是穷困之事,他送给刘相公的谢师礼,必然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意。而我自然要帮他将这份礼办好。


 “刘娘子心善,就不要将实情告诉你爷爷了。就说是言尚送的便是。”


 刘若竹犹豫着点了头,看暮晚摇眉目舒展,忍不住问:“殿下、殿下……为何要帮言二哥送谢师礼啊?”


 暮晚摇侧过肩,已打算回府了,她目若流水,看向阶下女郎。


 暮晚摇眸波流转,勾魂摄魄,便是同是女郎的刘若竹,都被她的姝色所惊艳。


 听丹阳公主漫不经心:“你随便找个理由说服自己便是。”


 留刘若竹还在巷中站着,暮晚摇已经回了自己的府邸。她看夏容领着侍女端着贺礼出去,心中隐隐有些雀跃,拍拍脸给自己鼓励。


 虽然她一开始被刘若竹的涵养比了下去,但是她后来表现得又高贵又大方,又随意又不敷衍,气势稳稳压对方一头……她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这局,她没有输!


 没有配不上言尚!——


 言尚错过了晓漏之前的“火城”之礼,好在还是在朝会上没有出错。


 一年到头,言尚真的第一次看到所有大魏官员都穿官服、一同上朝的样子。站在含元殿外、中书省之列,被冬日冷风吹着,言尚忍着头痛,目光余光看到各色官服。


 除了少数几位官员如自己老师一般能够穿紫袍,镶金玉带,其下官员按照品阶,红色、绿色、青色,分外整齐,跟随宰相一同向上方的皇帝行大礼。


 昨晚刚刚大典,今日元日朝会,继续庆贺新年。那些外国使臣也参与。


 不过外国使臣此时都在含元殿外,和地方官吏一同伸长脖子叩见天子。此时能站在含元殿的,都是平日上朝的那些五品以上的官员。坐在皇座上的皇帝神情恹恹,显然昨晚的大典抽去了他的精力,今日的元日朝会他有些提不上精神。


 之后,是刘相公作为百官首,拜读贺表,带领百官向皇帝叩拜。


 言尚头痛之时,也感受到天地阒寂,只听到自己老师宏亮高昂的声音从含元殿中传出。他跟随所有官员一道,在司仪的带领下,一会儿跪,一会儿拜,一会儿趋步。


 旌旗猎猎,吹得官袍皱在人身。


 言尚看向含元殿,勉强定神听着老师的声音。


 周围和他同品阶、不能入含元殿的其他官员羡慕地抬头,看着含元殿,心想自己此生若是能入含元殿上朝,便毕生无憾了。而言尚则是听着老师话中的内容,除却千篇一律的贺词外,还引用圣人的道理,劝告文武百官。


 “孔子作春秋,乱臣贼子惧。”


 君臣之道,民生之道。


 千余字的贺表中都有写到。


 然而言尚看周围百官的神情,心中轻轻一叹,心想又有几人认真听过这贺表中的内容呢。


 ……这贺表,是言尚写的。


 不过这是中书省自己内部的事,也不足向外宣扬便是——


 参加了半日朝会,又欣赏歌舞,言尚原本还想在朝会散后,请教昨晚大典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实在是撑不住了,怕自己露出丑态,只好散朝后就离开,仓促之际只来得及跟刘相公告了罪。


 一日未曾用膳,回到府上,言尚便是吐了一通,尽是酸水。


 但是吐出来才好受些。


 他勉强地逼着自己洗漱后,就歪在榻上,喘着气闭目,想先歇一阵子。模模糊糊中,大约是终于好受了些,断断续续睡了过去。


 又不知过了几多时辰,好像感觉到有手搭在自己额头上,冰冰凉凉的。


 他睁开眼,看到暮晚摇正俯身看他。她一手搭在他额上,一只肩向旁侧开,正在问医者病情。


 言尚睁开眼,她就感觉到了,回头来看他,眼中忧色褪去,几分惊喜:“你醒了?云书说你回来便吐了,一日未曾进食,你现在可好受些?”


 言尚面红羞赧,向暮晚摇告罪,又说自己好了,已经没事了。暮晚摇不信,非逼着侍医给言尚看脉,听到侍医犹犹豫豫地说“郎君之前应当只是醉酒而已”,暮晚摇才不甘愿地放人走了。


 而再让仆从端粥来,暮晚摇看着言尚吃了粥,看他青白的脸色有了血色,她才放下心。


 言尚放下粥碗,抱歉地看向暮晚摇。他手轻轻搭在她衣袖上,说:“是我不好,让殿下担心了。”


 暮晚摇兀自生气:“早知道你这样,我宁可给你告假,也不要你去参加什么朝会了。那有什么重要的?等你做了五品官,你见天都得去朝会,根本不值得稀奇。”


 言尚温声:“殿下喊我起来,我还感谢殿下呢。元日朝会,我还在席上多认识了几位朋友,不枉此行。恐怕只是白日吹了风,才有点难受,现在已经好了。”


 暮晚摇看他这样,冷着脸:“反正加上昨天、今天,官员一共有七天假期。我要你接下来五天都在府上好好呆着养身体,你要是还要四处走动,我就、就……”


 因为沾了一点儿酒就闹出现在的事,言尚心里既欢喜暮晚摇对自己的关心,又觉得太过丢脸,因这种事告假太过儿戏可笑。


 言尚与她商量道:“我养三日便好,我总要与其他臣子拜年,是不是?朋友间也有筵席,我顶多推脱身体不适,早早回来……但也不能一直不去。殿下,不要生气了。”


 暮晚摇瞪圆眼:“你还要跟我商量?不行,听我的!”


 她强硬起来,扬着下巴,一副要与他争吵的样子。言尚漆黑眼睛看她半晌,却只是叹口气,做了让步:“那让我写些信,与人说明情况,总好吧?”


 暮晚摇露出笑,点了头同意了。


 之后暮晚摇又逼着言尚躺上床去睡觉,言尚被她赶上床,却是睡不着。他睁开眼,见她正趴在床畔,看到他睁眼,她就瞪眼,一副“抓住你了”的样子。


 暮晚摇板着脸:“让你休息,怎么不好好睡觉?”


 言尚垂目轻声:“殿下在这里,我怎么睡得着?”


 暮晚摇一愣,然后红了脸,噗嗤笑起来。她笑盈盈道:“那我陪你说说话吧。”


 她伸手,拉住他的手指。低头玩他的手指时,暮晚摇尾指与他指头轻轻勾着,一下又一下。言尚被她挑得面红气不顺,咳嗽一声,暮晚摇抓着他的手不让他移开。


 她低着头问:“说起来好奇怪,寻常人就算第一次喝酒也不会像你这样。你怎么酒量就差成这样?”


 言尚迟疑一下。


 暮晚摇抬头看他,扬眉:“怎么,不能告诉我?”


 言尚叹气,摇头:“也不是。左右不过是一些小事,殿下知道便知道了。”


 靠着床木,他垂下眼,睫毛如羽毛一般颤,说起往事:“是小时候的时候,大约我七八岁的样子,我阿母身体开始不好。我阿父忙着照顾我阿母,为我阿母的病四处求医。我大哥是个舞刀弄枪的,我三弟也是心粗的,当时小妹只有三四岁的样子,为了帮我阿父分担压力,便是我一直照顾我小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