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 51 章

    路过陈留县城门外的戒石铭,迎着晨雾,骆抒踏上了南门大街的石板路。
 




    陈留县以纺织染业为盛,是以随处可见晾布架横跨巷弄,靛蓝色的绢布随风飘荡。时不时还有小伙计扛着布匹穿过人群,留下阵阵风。
 




    时辰还早,早市才开,摊贩沿着街道叫卖朝食、果蔬等等。
 




    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骆抒阵阵恍惚,不由自主走到摊贩跟前,问他买了块云英面,这是陈留本地的特色,用藕粉、芡实混合制成,是很饱腹的吃食。
 




    有时早间起晚了,她便和阿姑一人一块,吃饱了再开市。
 




    在那时十分稀松平常的日子,如今想来有恍若隔世之感。
 




    其实她不是一开始就住在秦家,因自小她手脚麻利,在织布、染布上有点天分,学得快,家里人送她到秦氏布行帮工,每月二百文钱,她每日需往返陈留和乡下家里,走上近两个时辰的路。
 




    骆抒十四岁那年,家里想把她嫁了,赚点彩礼钱。阿姑拦着不让,说好不容易教出来了,能帮我撑起门面,现在倒好成了白眼狼,学完本事要带回家嫁人,骂骂咧咧地给了她家里五贯,让他们过两年再说。
 




    她阿姑待她实在是很好很好的。
 




    陈留县衙在衙前街,骆抒走完了南门大街,又跨过洗桥巷,才遥遥望见陈留县衙的石狮子头,她有些畏惧这个地方,当时就是这里,不由分说判了阿姑死刑。
 




    尽管心头阴霾横生,骆抒也未停止脚步,她径直走到门前。意料之中,门前有两个衙役候着,大老远就伸出头看她来了,远远地招呼她,“哟,这不是从前秦氏布行的掌柜娘子吗?”
 




    骆抒上前问了声好,“难为二位还记得我,我前几日收到陈留的信,说是我阿姑在狱中病重,不知我能否进去看她,为她延医看病。”
 




    说完从衣袖中抓起两个装满铜钱的布囊,给二人递了过去。
 




    那二位换了个眼色,并不着急接,反而问她,“娘子来得不巧,可否听闻前几天雨水冲塌了大牢一事?”
 




    这事她知道,刚听闻时她还害怕阿姑遭难。后来一想,若是有人引她回来,阿姑应当还安全。
 




    骆抒点点头,“确有耳闻,难道是我阿姑已不在大牢?”
 




    一位长瘦面孔的衙役说道,“娘子莫慌,你先来看看这个。”
 




    他递给骆抒一个信封,上面照旧没有任何文字,里头有两张信纸,一张写的是“恶寒发热、头疼如劈;胸膈满闷,气血亏虚。”
 




    骆抒瞳孔微缩,这是……阿姑被诊治后留下的脉案,当时她在审刑院用赵乡绅的脉案将了赵泓济一军,如今他就还了自己一个脉案,何其诛心。
 




    另一张打开,是阿姑的笔迹,也只有几句话:阿抒,我病情沉重,恐命不久矣。但我不求能活着,只希望死前见你最后一面。
 




    骆抒眼泪瞬间逼上来,大颗大颗地落在信纸上,这不可能是阿姑的口吻,肯定是有人胁迫她写的。
 




    她平复心情,淡声道,“二位大人,这是何意,何不明示于我呢?”
 




    这两人平日里只是底层衙役,何曾被唤过大人,当即龇牙咧嘴地笑起来。
 




    另一个矮胖身形的才接过骆抒的孝敬,“掌柜娘子别怪我们为难,这也是有人打点过,娘子曾经得罪过什么人,自己心里也有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