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都怪你
他指尖捏着银剪,正沿着画好的墨线细细裁剪,袖口挽起露出小臂。
布料在他膝头轻轻晃,他却分得清哪是里子哪是面子。
她想起他说的那句玩笑话“男儿家也可以绣啊!”
他那时说这话的语气还带着点不服气的胡闹,手里的针脚歪歪扭扭,却偏要凑到她跟前邀功,像只献宝的小狗。
温照影的心头忽然泛起一阵软。
从前在侯府,她从未设想过顾客州会为她分担什么。
连她自己都默认,世子金尊玉贵的手,是用来握笔作画的,哪能沾这些针头线脑?
那时她以为,世间男子大抵都是如此,隔着层看不见的规矩,永远不懂女子指尖的琐碎与辛劳。
可江闻铃不一样。
他看见她绣得指尖发僵,会默默递来暖炉;
见她为赶工熬夜,会笨手笨脚地学着煮莲子羹;
甚至会真的拿起针,用他握惯了刀剑的手,一针一线地补完那幅照景。
他从不说“女子该如何”“男子该如何”,只在她需要时,笨拙又认真地靠近。
“在看什么?”
江闻铃忽然抬头,眼里还沾着点专注的认真,见她望着自己,耳尖先红了:“是不是剪坏了?”
他说着就要拿起剪刀,却被温照影按住了手。
他的掌心带着薄茧,是握刀练箭磨出来的。
“没有,”温照影的眼底漾着笑意,“很好。”
江闻铃愣了愣,随即笑开了,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果然像只等着夸奖的小狗,尾巴都快摇起来了。
“真的?那我再裁两块?”
温照影望着他眼里的光,忽然觉得,原来世间真有这样的人。
他原本不必懂绣线的千种颜色,不必会分辨针法的疏密。
却愿意为了她,踏进这片他原本陌生的天地,与她并肩站在一起。
窗外的槐花香漫进来,混着屋里的丝线气息,甜得恰到好处。
她低头看着两人交叠在布料上的手,忽然想,这样就很好。
想到换防的日子越来越近,心中便越是觉得空了一块,填不满。
她突然想问
“江闻铃,能不能不要走?”
可这念头一浮现脑海,就被她狠狠摁下去。
她怎能,这样自私呢?
她应该送别他,像去年一样。
她应该祈祷他平安,为国戍功,像去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