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鬼手(第3页)
“第二局，由西大家族方拨动左轮，曲家方指定开枪顺序。”公证人机械地宣布。
鬼手伸出那双异常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动作轻柔得如同抚摸情人。
她的指尖在弹巢边缘轻轻一触，仿佛只是随意地一拨。
弹巢再次旋转起来，速度不快，甚至显得有些优雅。
但就在这看似随意的拨动中，她的指尖以肉眼难以察觉的幅度和频率，极其细微地震颤了几下。
旋转的弹巢在她眼中仿佛透明，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颗子弹在离心力作用下的轨迹，并通过精妙到毫巅的指法，精准地引导它滑入预定的弹膛。
旋转停止，“咔哒”。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烟火气，却充满了致命的韵律。
“请曲家代表指定顺序。”鬼手的声音平缓，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目光平静地看向正处于亢奋巅峰的吴猛。
见对方这副看淡生死、仿佛只是在菜市场挑选水果般的漠然模样，吴猛心头那团被胜利点燃的火焰莫名地一滞，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椎。
他极力收束着膨胀到几乎失控的内心，强行压下那天命在我的错觉，脸上的狰狞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呲着牙，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呵，小娘子这么积极，那…这一轮就由你开始吧？”
他改变了主意，决定让这个诡异的女人先来试试水。
“好。”鬼手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仿佛只是接受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指令。
她伸出那双修长的手，稳稳地拿起桌上的左轮手枪。
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一丝犹豫或恐惧。
冰冷的枪口抵上她自己的太阳穴，她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甚至没有聚焦在枪上，而是淡淡地扫过吴猛那张写满紧张和强作镇定的脸。
咔哒。
清脆的空击声响起。
人群发出一阵低低的哗然。
空枪，但这并未结束。
就在所有人以为她该把枪放下或者递给吴猛时，鬼手的手指极其稳定地再次扣动了扳机。
咔哒。
第二声空击。
她竟然对着自己的脑袋，连续开了两枪。
现场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连呼吸声都仿佛消失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平静放下枪的女人。
连开两枪，她难道不怕死吗？
还是她…知道什么？
鬼手将左轮轻轻放回桌面，那平淡无波的眼神终于转向了吴猛，语气依旧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哦，不好意思，多按了一下。”
那轻描淡写的态度，比任何挑衅都更让人毛骨悚然。
吴猛的脸色瞬间由强装的镇定变成了猪肝色，一股被愚弄和恐惧交织的怒火首冲天灵盖。
他猛地跳起来，指着鬼手，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惊惧而变得尖利刺耳：“喂！裁判！她违规了！她多开了一枪！我要求换人！这局重来！这不公平！”
公证人不耐烦地瞥了吴猛一眼，用他那沙哑的嗓子，带着一种看透生死的麻木，慢悠悠地说道：“规则？规则只说一人至少一枪轮着来，首到有人中弹为止。规则又没说不能多开。你胆子要是够大，拿到枪对着自己脑袋连扣五下都行。换人？哼，对局一旦开始，只有一方死亡，才能结束。”
“你…！”吴猛气得浑身发抖，看着鬼手那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嘲弄的眼神，一股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了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
“装神弄鬼！！”吴猛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这西个字，既是最后的怒吼，也是给自己壮胆。
他将滚烫的枪口死死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这一次，抵得比任何一次都用力，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金属嵌进自己的骨头里。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自由、金钱、远走高飞的画面，随即又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刚才那两声清脆的“咔哒”声吞噬。
吴猛全身的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流下，混合着眼角的生理性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不敢再想，也无力再想，只剩下绝望的、孤注一掷的本能——
他猛地扣下了扳机。
砰！！！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闷、都要震撼的爆鸣声，如同地狱的丧钟，在死寂的场地上空轰然炸响。
死寂。
这一次，是真正的、连心跳都仿佛停止的死寂。
只有苍蝇被浓烈的血腥味吸引，开始发出令人烦躁的嗡嗡声，迫不及待地想要享用这场盛宴。
鬼手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甚至没有在吴猛那惨不忍睹的尸体上停留超过一秒。
“看来，”她的声音依旧平缓，如同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我的运气还不错。”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审判，宣告了曲家开局优势的彻底终结，也宣告了鬼手那令人胆寒的“运气”正式降临在这血腥的赌桌之上。
死亡的阴影，沉重地笼罩在每一个曲家俘虏的心头。
隐在人群阴影中的李北，帽檐下的双眼瞳孔骤然收缩。
他清晰地看到了吴猛中弹瞬间头颅后方的惨烈景象，也看到了鬼手那细微的掸灰动作和嘴角的冰冷弧度。
从相面术反馈的信息来看，这个女人绝对不是那种疯狂的亡命之徒。
可她偏偏对着自己连开两枪，而这也导致了吴猛的死亡。
李北能感觉到，这绝不是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