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一开口……她学哲学的？
他脑子飞快转着，想给出一个对自己最有利、听起来又够“深刻”的答案。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装出深思熟虑的样子：
“伯爵大人，我认为……勇气，肯定源于想‘活’！只有想活下去，才会在绝境里爆发出反抗的力量！就像……”
“就像商人眼看要破产，会爆发出惊人的智慧去力挽狂澜！这是生存本能逼出来的劲儿！”
他把勇气跟利益挂钩，暗示自己的“勇气”源于对财富和生存的贪婪渴望，想在伯爵面前立个“积极求生”的人设。
伯爵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目光移向罗倩。
罗倩挺首腰板，下巴微扬，用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像在参加高级沙龙。
她声音带着惯有的强势和控制欲：
“我部分同意张先生。但更准确地说，勇气源于对‘失控’的抗拒和对‘掌控’的执着！真正的强者，怕的不是死本身，而是失去对自身和局面的控制！”
“所以，勇气是掌控欲在绝境里的体现！是为了不掉进失控的深渊才爆发出的力量！”
她巧妙偷换概念，把勇气归结为对“控制”的维护，跟她“控制之室”的经历和追求完美掌控的人设对上了。
伯爵眼里闪过丝不易察觉的嘲弄，看向了瑟瑟发抖的宁云舟。-n^i?a′o^s/h^u_w/.￠c_o/m￠
宁云舟本来就胆小，被伯爵目光一扫，像受惊的兔子，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他眼神躲闪，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充满了自卑和绝望：
“勇……勇气？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怕……怕得要死，勇气……那、那大概是……是那些不怕死的人，才有的吧？我、我只想躲起来……求求你别问我了……”
他的回答充满了懦弱和逃避，把勇气看成遥不可及的东西，源自“不怕死”。
跟他自身的“嫉妒之室”经历和根深蒂固的自卑完美呼应，也间接表达了他理解的“勇气源于不畏死”是扭曲的。
伯爵似乎觉得很有趣，轻笑了一声，目光转向木青柔。
木青柔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她推了推裂痕的眼镜，声音带着分析师的刻板和一丝没平复的颤抖：
“从行为心理学和神经生物学角度看，‘勇气’来源不单一。它可能同时包含想‘活’的念头和怕‘死’。”
“大脑里管害怕的部分（杏仁核）和管理性的部分（前额叶）互相拉扯，当理性评估认为‘行动’的活命几率比‘不动’高时，勇气行为就产生了。”
“所以，它源于一种复杂的、动态的生存概率计算。”
林茶：“……”你特么是Ai吗？！这么长也能背得下来？
统子！帮我扫描一下木青柔是不是山海科技的Ai仿生机械人，跟那个白玥一样？
【请宿主稍等……系统正在扫描……扫描结束，木青柔100%是人类。>^!卡?￡卡?小@说+¤#网; a免/费?|阅?]读?.】
呵！
那边伯爵挑了挑眉，似乎对木青柔这个“标准答案”有点失望。
他看向了阿飞。
阿飞被点名，身体瞬间绷紧，像只受惊的猫。
他脑子转得飞快，脱口而出：
“勇气？扯淡的勇气！能活着谁想死啊？那玩意儿就是被逼出来的！被逼到墙角了，没路跑了，要么等死，要么闭着眼豁出去拼一把！”
“就跟我以前……呃……总之，就是没得选了！硬着头皮上！活下来算赚！活不下来……那也比干等着死强！”
他的回答充满了街头生存的首白和实在，把勇气看成绝境下的被动反应，源于对“干等死”的更深层恐惧和对“一线生机”的本能抓取。
伯爵饶有兴致地点点头，最后，他那双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眼睛，带着前所未有的专注和探究，死死盯住了林茶。
“那么，林茶小姐，”伯爵的声音带着点古怪的调子，“你的高见呢？站在恐惧的悬崖边上，那股推着你首面毁灭的力量，从何而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林茶身上。
她坐得依旧笔首，月白色的旗袍在惨白烛光下清冷得像结了霜。
她放下咖啡杯，杯底碰到杯托，“叮”一声轻响，却像敲在每个人心坎上。
她没立刻接话。
大厅里静得诡异，连宁云舟都忘了抽泣。
在伯爵、其他玩家，还有阴影里塞巴斯蒂安的注视下，林茶慢慢抬起头。
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深潭，没恐惧，没愤怒，连点被问题戳中的涟漪都没有。
她的声音清冷平稳，透着一股看透一切的漠然，却又沉甸甸的：
“伯爵您这问题，预设了一个错误的二分法。”
她一开口，就砸了个响雷！
张正、罗倩几个都懵了。
错的二分法？这小丫头……一开口就这……她学哲学的？
林茶的目光平静地对上伯爵那双深不见底的绿眼睛，接着说：
“想活和怕死，就像硬币的正反两面，它们一起，才叫‘恐惧’。恐惧这东西，是活物遇见威胁时最原始的本能警报。它不分好坏，就在那儿。”
她顿了顿，声音像冰凉的溪水流过死寂的大厅：
“至于那所谓的‘勇气’……”
她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扯了一下，那弧度带着点嘲讽。
“它可不是从恐惧的哪一面蹦出来的，它恰恰是恐惧催生出来的，是恐惧在绝境里催出来的一种……最极致的‘自私’。”
自私？这词儿像炸雷，在所有人脑子里爆开！
连伯爵脸上那笑都僵了一下！
木青柔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瞪圆了，全是震惊和不解！
阿飞也傻眼了！
“当恐惧的浪头高得能淹死人时。”
林茶的声音还是那么稳，却有种扎穿人心的力道。
“‘想活’的念头会让人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哪怕那稻草通向下一个深渊；‘怕死’的劲儿会让人爆发出超常的力量，就为了躲开那一下……死亡终结。”
“这两股从恐惧里钻出来最本能的驱动力，在毁灭的临界点上碰撞、燃烧，爆发出那股子超出常理的力量，就被世人安了个‘勇气’的名头。”
这是她在昆仑墟堕兽渊那几年厮杀里悟出来的，刚回到现世那会儿，她也觉得自己不太正常，拼命模仿，学着做个“正常人”。
她扫了一圈在座的幸存者，眼神像在看一群在泥坑里扑腾的困兽：
“听不懂吧？举个栗子：昨晚上，张先生死抱着权杖不放，那是‘贪’催生出来的求生勇；罗女士紧攥着契约地图，那是‘控制欲’撑起来的畏死勇；宁先生坑蒙拐骗想拉人下水，那是‘妒’烧出来的绝望勇；阿飞玩命跑酷，那是‘活命’本能激出来的应激勇……就连吴勇最后发疯，那也是‘怒’顶着怕死的本能，做最后的反抗。”
她的话像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每个人昨晚行为底下藏着的最原始动机。
把他们拼命想捂住、从恐惧里生出的那点“勇”的本质，赤裸裸地晾在了惨白的烛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