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君以此始,必以此终

 朱由检唤来小太监,呈上笔墨桌案。_e¨z·暁-税*王\ ¨埂`欣~蕞!全_

 “写吧,把你心中的名单写出来。”

 朱由检顿了顿,语气略显冰冷,“朕要的,是那本真正的账。”

 他微微笑着,却让魏忠贤不寒而栗,“如果后面发现账本为假,恐怕……”

 魏忠贤站在桌案前,挺直的身板又忍不住佝偻下去。

 他抬起那张满是血污和泪痕的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陛……陛下……老奴……老奴……”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在朱由检那冰冷的注视下,艰难地吐出了一句话:“老奴其实并不识字啊……”

 这话一出,连旁边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周钰,都差点笑出声。

 朱由检一拍手,心中尴尬。

 前面的一系列交锋,他看似平静,其实心里也捏了一把汗。

 结果紧张之余,居然忘记这位权倾朝野的九千岁,实际上是个文盲。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周钰,偏头示意:“长秋,你来代笔。”

 “啊?”

 周钰心中一慌,但很快冷静下来。

 她模仿着朱由检冷淡的模样,板起小脸,面无表情地走到桌前坐下。

 她提起笔,内心在颤抖。

 这可不是寻常的抄书写字,这记录下的每一个名字,都可能意味着一场朝堂的腥风血雨。

 她定了定神,饱蘸墨汁,抬头朝魏忠贤看去。

 魏忠贤内心最后权衡了一下,决定抓住这最后的机会。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进忠”表演。

 “兵部尚书崔呈秀,此人……巨贪。但不能不说,此人能力是有的,尤其擅长揣摩上意,三大殿重修的差事,便是他一手操办,办得……先帝很是满意。”

 周钰悬着手腕,腰背挺得笔直,眉毛严肃地竖着,笔尖在宣纸上沙沙作响。

 她写下的是一手极为秀丽的簪花小楷,字迹娟秀,带着一丝闺阁女儿的柔美。

 朱由检只看了一眼,便伸手按住了周钰的手腕。

 “等等。”

 他拿过笔,在另一张宣纸上,迅速地画下了一个表格。

 第一行,姓名。

 第二行,官职

 第三行,贪腐。

 第四行,能力。

 第五行,事迹。

 简洁,明了,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按这个来。”朱由检将笔递还给周钰,“这样,朕看得清楚。”

 周钰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古怪格式,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白\马_书-院_ !首+发*

 魏忠贤看着那个表格,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撼。

 这位新君的心思,缜密得可怕。

 他不再犹豫,按着新君给的模板,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脑中的那本账,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吏部尚书周应秋,巨贪,能力……中等,全靠逢迎。”

 “刑部尚书薛贞,小贪,为人唯唯诺诺,不堪大用。”

 “……”

 “翰林院编修吴孔嘉……此人不贪,行事果决,做得一手好文章。”

 听到这个名字,朱由检的眉头,不易察觉地挑了一下。

 阉党中,入得你魏忠贤眼的居然还有不贪的?

 魏忠贤絮絮叨叨,足足讲了近半个时辰。

 从内阁六部,到地方督抚,一个个名字从他口中吐出,又被周钰用那娟秀的字体,工工整整地填入那个冰冷的表格之中。

 待到魏忠贤口干舌燥,终于停下时,周钰面前的纸张,已经密密麻麻地堆了十几页。

 “陛下,老奴……老奴能记住的,就是这些了。”魏忠贤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其余的那些,还没资格入咱家的眼。”

 话语中,竟还带着一丝病态的自得。

 朱由检没有说话,只是拿过那几页纸,仔细地翻看着。

 他敏锐地发现,除了司礼监、东厂、锦衣卫这三个厂卫衙门,其他名字居然惊人地集中。

 兵部、工部、太仆寺,这几个衙门,密密麻麻,几乎全是阉党的人。

 朱由检看着魏忠贤,问道,“为何全在兵部、工部、太仆寺?”

 魏忠贤闻言自得地一拱手。

 “先帝最重之事不过二者,辽事,大工。”

 “我等为臣子者,自当为君分忧。先帝看重什么,我们自然就要把什么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