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朕!的!钱!(第2页)

 “金花银……还算正常。”

 王体乾心中急转,突然一狠心开口继续说道:

 “只是,除了福建、广东等少数几省,其余各省,皆有逋欠。自天启元年至今,累计拖欠已达一百二十万两。”

 “哪些省份,欠得最多?”

 “南直隶、江西、浙江三省……较多。”王体乾的声音又低了下去。

 朱由检捏了捏眉心,心中已经明白问题所在。

 上述三省,正是大明朝的文脉所在,科举名额最多,两榜进士如过江之鲤。

 这背后,甚至不仅仅只是所谓的地主利益、文官群体、东林党争之类问题。¢e~8¢z`w?.¢n.e~t^

 用一种更明朝化的语言来讲,那就是“抗投献”。

 这里的投献,不是指地主收受自耕农投献土地,逃避赋税。

 而是专指亲近皇帝,给皇帝当狗,给皇帝的内帑交钱。

 这种行为,在有点追求的士大夫眼里,是极其不道德的。

 大明的征税体系本就混乱,内帑、户部、工部、兵部各有各的摊子,都有权力向地方征税。

 而地方官们面对这冗杂如乱麻的税制,自然会有自己的倾向性。

 哪些税一定要收,哪些税不得不收,哪些税又最好别收,全都有讲究。

 辽饷,或称新饷,这是最重的,因为它落在“考成”之中,和自己的乌纱帽息息相关,此乃重中之重。

 宗室俸禄,天启年定额百万,但是皇帝不在意,文臣也不在意,所以能拖就拖,能不给就不给。

 至于金花银?给皇帝私人花销的钱?那当然也是能欠就欠!

 朱由检心中一动,突然对后天的上朝期待了起来。

 这大明朝廷实在有趣,不仅仅要治外疮,居然还要调理内毒。

 所谓外疮,就是官吏腐败,着实已是老身常谈。

 而内毒,则是整个儒家文臣体系对皇帝、皇室刻入骨里的深度不信任。

 但……这好像也怪不了他们啊?

 朱由检的脑海里,浮现出“法之不行,自上犯之”这八个字。

 诚然,士大夫阶层有自己的私心和傲慢,但反过来说,他们“抗投献”的思想,又岂是空穴来风呢?

 原主的皇祖父,万历皇帝,派出矿监税使,天下骚然。

 又疯狂从太仓国库里搂钱,搜刮了近四千万两白银存入内帑。

 结果面对日益危急的辽东战事,却吝啬到只肯拿出区区50万两,各种推脱内库没钱。

 结果等他儿子孙子上位,两年就发了两千万,把万历衬托成了个吝啬鬼。

 国库成了他一人的私产,天下成了他一人的天下。

 再说那些各地封王,宗室俸禄收不齐当然着急,但也没那么着急。

 为什么?

 各个都在自己的封地里圈地兼并,设卡收税,甚至暗中贩卖私盐,与国争利,无所不用其极。

 整个大明宗室,从皇帝到藩王,都像一群贪婪的硕鼠,疯狂地啃食着大明的根基,丝毫不顾惜这个国家。

 你朱家皇族自己都不把这个国家当回事,又凭什么要求天下的文武官员为你恪守廉洁,忠心耿耿呢?

 “抗投献”的思想,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如同瘟疫一般在士林中弥散开来的。

 反正金花银收上去,也只是饱了皇帝一人的私囊。

 那还不如不收,截留下来,或是投入地方,或是……落入私囊,说不定疏通疏通,本官就升了。